这样就突破了？——读鲁敏新作《三人二足》(吴玫)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南京的鲁敏同上海的滕肖澜是同质的女作家，都有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发现让自己心动的刹那随后将其锤炼成声色齐全嚼劲足的小说的才华，鲁敏的“东坝系列”、滕肖澜的《爱会长大》等等。这种脚踏实地的创作，很对我的胃口，所以，她们两位有新作问世，我都会找来一读而后快。

　　可惜，随着自己从农村走进城市，以《风月剪》、《逝者的恩泽》、《颠倒的时光》 为代表的“东坝系列”开始销声匿迹，城市生活慢慢成为鲁敏创作的主要题材。这种转变，一方面是因为作者远离了乡村生活，更重要的原因，是鲁敏一直在寻求突破？事实上，她的几部城市题材的小说，还是蛮好看的，比如《男人是油女人是水》、《百恼汇》、《爱战无赢》。

　　2015年第1期《收获》杂志，刊登了鲁敏的新作《三人二足》，这个篇名让我愣了愣：什么意思啊？查阅以后才知道这是一种三个人合作用两条腿走路游戏的名字。那么，鲁敏的新作是一个三个人合作完成的故事？果然，是一出三个人合演的戏，但，是什么戏码呢？读到三分之二才明白。之前，一直以为鲁敏打算看齐《50度灰》呢。

　　2012年，初登文坛的英国女作家E.L。詹姆斯就让圈里圈外目瞪口呆，因为其作品《50度灰》讲述了一名纯真的女大学生去采访企业家，两人之间擦出爱的火花，演绎了一段重口味性虐爱情故事。莫不是鲁敏这一回要大突破也写一个虐恋的故事？那倒没有。

　　空姐章涵的脚在开鞋店的邱先生看来美若天仙，所以，初次见面邱先生的鼻尖就几乎贴到章涵的脚趾上，并很快忘情地吮吸章涵的脚趾来。随着两人由鞋为媒的交情越来越深，邱先生恋章涵的脚的方式迅速升温，他用各种水果榨出汁来或索性用酸奶替章涵濯足，同时，洗脚盆里的各种“水”还是邱先生的饮品，他一边把玩着章涵的脚一边吮吸饮品———我不知道别人的阅读感受，而我，只觉恶心。对恋足癖没有足够的研究写不出如此能引起读者生理反应的文字，鲁敏为拓展写作空间，蛮下功夫的。她是要写一段始于恋足的旷世奇恋吗？小说叫了《三人二足》，还有一个人呢？还有一个人是与章涵年龄相当的男人华青，他出场以后，小说开始走向鲁敏想要表达的主题：这是一个讲述贩运海洛因的故事，邱先生不是恋足癖，他“恋”上的，是章涵的身份以及一周四天由昆明飞往哈尔滨的飞行任务，还有，章涵脚上那一双工作鞋。每每，邱先生让章涵享受过销魂一刻后，都要细细打理她的工作鞋，其实，是将工作鞋掏空装进海洛因，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海洛因就随章涵从昆明到了哈尔滨，再由哈尔滨的同伙华青接人接货，循环往复。

　　就算我们读不出邱先生的伙伴华青有多么异常，(鲁敏将华青塑造得那么酷，既然从事着这样的行当，他难道不应该像邱先生那样假装很谦卑吗？)就说小说的转折：邱先生替章涵精心打理从而别具一格的工作鞋，竟让章涵在飞机上与一个实习生的鞋换错了。就在三四页前，鲁敏这样描述原本泯然众“鞋”因为邱先生的巧手“黑金一样发出蓝荧荧的幽光”，一双乔装打扮过的鞋与一双普通的鞋，换错，怎么可能？至于小说结尾处章涵用强行搂抱邱先生同时坠地的方式来赎罪，看似让小说冠冕堂皇了，但，是硬装上去的一个斧头柄，是作者为了让小说的前三分之二兀自醉心的恋足故事能够见光，才装上的光明尾巴。

　　“东坝系列”后，鲁敏作品的水准处于惯性轨道里。寻求突破，说明鲁敏有心。可《三人二足》是有益的尝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