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物“敲钉转角”的命运交代——品读杨绛《洗澡之后》(张光恒)

　　杨绛，钱钟书之妻，擅长于翻译和文学、戏剧的创作，著有散文《我们仨》、小说《洗澡》等，而令人惊奇的是，在她103岁生日之际，竟为其长篇小说《洗澡》创作了续篇《洗澡之后》，读后令人耳目一新。

　　《洗澡之后》的主要内容是表现“整风运动”、“反右运动”之中人与人之间美好的情感。在作品中，姚太太、姚宓、罗厚、陆舅舅夫妇、许彦成像一家人那样亲密，他们在困难中相互扶持，甚至住在一个屋檐下。陆舅舅与姚宓的同学小李一家还保持着过去的风度，讲究礼节，风度翩翩，即使在那个风雨动荡的年代，小李依旧像大家闺秀一般，听从父亲的教导，“补读些必读的旧书”，他们虽然关注住房、家具、陈设，但更注重人的内在气质与涵养。杨绛老人著书很注重传统文化中的修养、修为的传播颂扬，这和钱钟书相类似，也一直是杨绛老人所拥有的。

　　杨绛老人的这两部小说，比较起来，是有所不同的。她的前部小说《洗澡》侧重描绘的是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群体形象，下笔时多方进展；而《洗澡之后》确定了男女主角——许彦成和姚宓，一切故事，都是围绕两人的情感发展变化而展开的，是明显的单线结构，一目了然，清清楚楚；与此同时，《洗澡》重在刻画知识分子形象，后部小说重点是写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书中，许彦成的妻子杜丽琳因在鸣放中积极表态，被打成“右派”，下放劳动过程中与同为“右派”的叶丹产生了感情，回京后她主动提出与许彦成分手，使两个人的精神都得到了解脱，各自找到了称心的感情归宿；许彦成和姚宓的结合，使他们成就了期盼已久的心愿，也是皆大欢喜。这样，不但实现了作者设立的“保全了这份纯洁的友情”写作初衷，也符合中国人的传统阅读、思想习惯，因为无论如何，快乐地生活着一直是中国人的最大愿望。

　　这本书，是对《洗澡》中有纯洁感情的男女主角，安排了一个称心如意的结局，即对《洗澡》中的人物结局，作了一个很好的总结、安排。谈及这样做的原因，作者在前言和结束语中作了解释：“假如我去世以后有人擅写续集，我就无法阻挡了。现在趁我还健在，把故事结束了吧。”所以这部续作，我们完全可以看作是她对自己喜爱的角色一个“敲钉转角”的命运交代和分配。

　　不管是先期的《洗澡》，还是现在的《洗澡之后》，都可以说是文学上的上乘之作。1989年，《洗澡》出版，造成一时纸贵，施蛰存先生爱不释手，并撰短文盛誉，称杨老是“语文高手”，称《洗澡》“是半部《红楼梦》加上半部《儒林外史》”。应该是对她隆重的肯定，今天看来，这几句话，作为《洗澡》续作《洗澡之后》的定评，也仍然是合适的，因为《洗澡之后》的语言极具魅力，让人不忍释手：它语言散淡恬静，白描干净，以至于可以说成是散文化的小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杨绛老人的风范自成一家，外圆而内方，简单而丰富，温和而果断，不慌不忙，很具有优游的“民国范儿”。

　　《洗澡之后》这部“小小一部新作”，篇幅短小，只有4.5万字，一口气就能读完，对于“没时间”的读者来说，也是短时间阅读的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