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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些“高而可攀”的榜样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1月05日09:19 来源:中国作家网 高 深

  据说俄罗斯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对我国的墨子学说表示过极大的兴趣与景仰。托翁晚年极度厌恶“现代文明”。他以为就是这种“文明”,成了育人自私的温床。

  孟子在谈论他那个时代的思想界情形时曾预言:天下不归于墨,则入于杨。“杨”即那位杨朱,人称杨子。

  杨与墨之间有什么区别呢?简而言之,一个主张为己,一个主张为人。杨朱鼓吹“为己”,甚至“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则不然,他倡导人们为普天下人排忧解难,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杨子的说教太俗,墨子的陈义甚高。

  墨子学说虽充满阳光,可以正大光明地拿到桌面上谈论,但是它终于没能成为我国的“显学”。清代的国学大师们整理古籍,孙诒让分档《墨子》,开始整理后,好多时日他不知从何处下手。几千年来,著述琳琅满目,几乎没有几人光顾过《墨子》,《墨子》成了久已荒芜的废墟。为什么墨学受到如此冷落,恐怕除了其他原因以外,主要是他陈义过高,高不可攀,让人敬而远之。

  杨朱学说虽俗不可耐,绝大多数人不肯公开表示赞赏与信奉,有时甚至还假模假样地骂上几句,但是说到人们的心灵深处,杨子却有诸多的追随者,口不言而行不弃,因为他的主张有实惠,不吃亏,凡信奉者,大可以在没人处偷着乐。

  如今拿出墨子、杨朱来讨论,有什么意义吗?

  凡陈义过高的理论说教,或形象高大、光芒万丈的典型,因其高尚,没有人站出来公开唱反调。但是如果高得像月亮挂在碧空似的,享受一下月光下的遐想是可以的,却不会有人或跳高,或攀登,真的去摘取月亮。杨朱的“为己”之说虽赤裸裸,没有人肯公开地应和,可是暗地里践行者比比皆是,看当今的贪官污吏,哪个不是他的信徒?

  上世纪中叶,文艺界曾批判过“中间人物论”。但是我却赞成生活中多一些普通人看得见、摸得着的“中间人物”的榜样。这种人品质高尚,却并非高不可攀;他们的行为堪称表率,却不让人敬而远之、望而生畏;他们可景仰也可亲近,只要你心存良知、胸怀正义,就可能像他们一样,成为现实生活中的另一个榜样。

  就整个社会而言,不论各行各业,不论劳心者或劳力者,处于金字塔顶尖的人物总是极少数,绝大多数是芸芸众生,若芸芸众生中大多数者做到了心存良知、胸怀正义,那么这个社会不就是一个很值得称赞的社会了吗?榜样不必是“高大全”,好人也不必都是圣人,果真人人都是圣人,也就没有圣人了。

  对“为己”的批判也要有节制、有分寸,别说过头话。不要像以前那样强调事实上的“大公无私”与“毫不利己”。在生产资料、生活资料有限的社会里,谁如果真的“毫不利己”,他还能生存吗?他要吃、要穿、要喝、要住、要养家糊口,怎么可能“毫不利己”?

  我以为比较科学、比较聪明的提法是“大公有私”,也就是说“私”存于“大公”之中。公是“水”,私是“船”;“大公”有了富了,“私”才可能水涨船高;“公”长一尺,“私”长一寸。在“公”与“私”和“己”与“人”之间,提倡“先公后私”、“先人后己”。这已经是很理想的道德标准,也是令人羡慕的社会风尚了。

  我们听听马克思是怎么说的:“人类的本性是这样确定的:人只有为自己同时代人的完善、为他们的幸福而工作,他才能达到自身的完善。”如果没有自身的完善,只有自身的牺牲,还可能有持久与普遍的意义存在吗?个人与社会、与他人的关系,确如《新唐书·张延珪列传》中说的:“除天下之害者,常享天下之利;共天下之乐者,常飨天下之福。”最公平最和谐的社会,就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彼此为人服务,亦彼此被人服务。既都是主人,又都是仆人。文学有责任营造这样的社会典型。这样的社会才是其乐融融的和谐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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