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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良:只有童年是贯穿一生的(李墨波)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11月17日09:44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墨波

  小太阳

  大女儿出生的时候,正是台北的雨季,“是一年中最缺少欢笑的日子。”雨连着下了两个月,将台北淋成一部黑白的默片,炙热的情感都在雨中冷却下 来,连人的心情也跟着低落。林良家里的墙角长出白色的小菌,“皮箱发霉,天花板积水,地上盖满一层访客的友谊的脚印。”“湿衣服像一排排垂手而立的老人, 躲在屋檐下避难。”“湿淋淋的路人,像一条条的鱼,严肃沉默地从篱笆墙外游过去。”

  就在这样的雨天里,林良做好了准备迎接自己第一个孩子的到来。他仍然记得那天,他孤独地坐在台大医院分娩室外黑暗的长巷里,“耳朵敏感到可以听 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不住地祈祷,偷偷画着十字。长凳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在恐惧里期待着。他听到分娩室里许多痛号声,他“把每一阵心碎的呼号都承担 下来”,当作是妻子的。每一个新生婴儿的啼哭,他都希望是妻子“脱离痛苦的信号”。最后,当产室内传来孩子的啼哭声,护士推着妻子出来,她宁静地躺在床上 微笑着,告诉林良:“是一个女的,你不生气吧?”林良背过脸去,热泪涌了上来。

  在雨声中,林良将女儿从医院接回家里。潮湿狭窄的房间里改天换地,一排排尿布被铁丝扯起,“像是雨中的军旗”,女儿的啼哭声也犹如一声军令,让 整个家庭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女儿噘着小嘴唇甜蜜睡觉的时候,她睁开乌黑的眼睛凝视灯光的时候,都让这个狭小的房间变得格外温暖。

  “窗外冷风凄凄,雨声淅沥,世界是这么潮湿阴冷,我们曾经苦苦地盼望着太阳,但是现在,我们忘了窗外的世界,因为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小太阳了。”女儿是家里的小太阳,任凭屋外风吹雨打,家中的小太阳将照耀一切。

  之后,又有两个小太阳来到这个家庭,姐妹三人你追我赶,逐个长大,用欢笑和泪水把这个温馨的小家装得满满,林良置身其中,享受天伦,并用笔将这其中难忘的点点滴滴记录在案,书名就叫《小太阳》。

  很多年后,大陆的儿童文学作家李东华读到《小太阳》时,心里面满满的都是爱和温暖,“好像一朵已经干了的花朵,在触及到这些文字之后重新变得饱 满和鲜艳。”“这本书除了给孩子们看,它还特别适合给刚刚建立家庭的小夫妻看,它会勾起你对于家庭的无限的向往,原来一个家庭里边可以过得那么诗意和美 丽。”

  《小太阳》满载着爱,走进了许许多多家庭,温暖了许多父母和孩子,成为很多人心头的小太阳。台湾儿童文学作家林世仁说,《小太阳》启蒙了好几代人对家庭的向往。

  童年往事

  喜欢描绘童年的人,大约都有过一个难忘的童年。愿意用一生去为孩子们写故事,也许正是因为童年受了故事的恩惠,从此就烙印在生命中,一生念念不忘。

  林良喜欢看书源于父亲,父亲爱看书,周末常常带着林良到书店“大采购”。父子两人穿梭在书的海洋里像两条鱼。父亲忙碌的时候,林良就一个人跑到 书店,没钱买就站着看。有一次,林良在书店读到一本好看的书——《苦儿流浪记》,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站着看了很久,一直站到两腿发麻,然后像仙鹤一样, 先站一只脚,再换另一只脚。天黑时书还没看完,热心的书店经理倒水给他,招呼他到办公室去看书,这让林良很感动,他平常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可是那天他 走到书店经理面前,很郑重地鞠躬,说:“谢谢,再见。”

  林良念高中的时候,副校长教他们说话课。校长要求每人都准备两个本子。一个本子把问题写下来,下课的时候交上去,领回上一堂课的本子,上面有校 长的回答。林良曾经在本子上提过一个问题:我不懂得怎么样跟别人和睦相处。校长建议他去看看《卡耐基处世教育》。林良从阅读中找到了答案。之前相处不好是 因为人都是不认错的,永远不认为自己有错,如果能够做一个虚心的人,明白自己也会犯错,就可以跟别人相处得很好。林良认识到,永远不要太坚持,不要以为自 己才是对的。

  林良的父母深爱着对方,这深沉的爱也给林良留下很深的印象。林良回忆说:“母亲也曾经为一件事伤心落泪,要找人倾诉,那时候父亲一定会坐在旁边 安慰她。父亲也曾经为某件事难过,要吐露他的心事,母亲就会在一旁聆听,一边为他倒杯茶。在那个时候,我就会有一个错觉,以为父亲是母亲的父亲,母亲是父 亲的母亲。”

  林良就读的中学是一个教会学校,会受到宗教教育的熏陶,林良曾经在《圣经》的哥林多前书中读到讨论爱是什么的章节,在诸多的定义中,最让林良受用的一句话是,爱是不轻易发怒。

  爱是不轻易发怒

  后来林良也做了父亲,有了自己的孩子,在与孩子们的相处中,他始终牢记着这句话:爱是不轻易发怒。

  他面对三个女儿总是充满耐心。《小太阳》中有这样的记载:星期天答应带老二去看一场《流浪一匹狼》。她也答应让我把书房的门锁上,赶快把稿子写 完再出门,不来吵我。10分钟以后,她来敲门:“爸爸,还剩几行?”我告诉她还剩80行。再过5分钟,她又来了:“还剩几行?”为了表示有个进度,我只好 告诉她:“还剩60行。”接着,“还剩几行?”“50行。”“还剩几行?”“20行。”“还剩几行?”“9行。”“还剩几行?”“一行。”“一行写完了没 有?”“写完了。”“走吧!”“走!”路上,她称赞我写稿子很快。我却在计划晚上等她睡了再动手写那篇稿子。

  在林良家里,“孩子们有家庭宪法做护符”,家里“一向是‘弥漫着爱家气氛,充满个人色彩’惯了的,并不希望‘惨不忍睹’地把每一个人都切成同样大小的‘肉丁儿’。”

  老三玮玮小时候在家里养了很多小动物,有小狗斯诺,小黑猫,还有乌龟、金鱼、蚕宝宝、以及会吹口哨的鸟。那时她还是那个“寂寞的球”,爸爸妈妈 去上班,姐姐们去上学,家里就只剩下玮玮,寂寞的球在寂寞的家,想要让它热闹起来,最大的功臣就是家里的小动物。玮玮成年后曾经问过父亲,那时为什么会容 忍她养那么多小动物。林良说,当时他其实觉得养这么多动物很不自在很不快乐,心里是不赞成的,但他并没有强硬地阻止,当他看到孩子们愿意付出时间去照顾小 动物,并从中得到快乐,他也受到感染,对小动物们有了好印象,到最后连他自己也跟小动物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写出了《我是一只狐狸狗》,以一只狗的视角来 见证家里的喜怒哀乐。

  对于孩子林良很少责备,大多数是鼓励。老大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拿彩笔打纸,红红绿绿,黄黄蓝蓝,在纸上点了数不清的点子,这幅使人眼花的《五 彩芝麻图》,得到林良“空前夸大的赞美”,并成为他收藏的老大的作品的第一号。老大受了鼓励,也可能是对林良夸大的表情产生了兴趣,只要抓起蜡笔就要敲打 一阵,创作一番,终于在4岁以前,完成第一部精选的《点儿集》,共30幅。

  林良对自己孩子的态度,“宁可相信我的孩子不是天才,宁可相信我的孩子不是神童,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学习,能够有进步,这就够了。面对孩子功课很差,也会想办法补救,但是不会责备她,不是没有道理的问她你的功课怎么会那么差,而是想怎么样帮忙。”

  玮玮小时候数学很差,有一次,当玮玮为十道数学题犯难的时候,林良在她面前放了10只塑胶玩具小动物和一捆橡皮筋,只要玮玮做完一题,就可以用 橡皮筋把一只动物射倒,于是在玮玮眼里,这些数学题目从无形的压力变成一个具体可以打败的对象,于是很有耐心地一题一题做完。林良总是会想出很多有趣的 事,把学习变成游戏,把压力变成可以解决的问题。

  有一次樱樱问爸爸什么叫责任,其时林良正在赶稿,就简单地敷衍樱樱说,一个人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叫责任。樱樱很想跟他继续探讨,可是林良当时正充满写作的灵感,没有时间跟她继续下去。之后的几天这件事一直放在林良心上,他在想,其实回答孩子的问题正是他做父亲的责任。

  不要轻易发怒,要有耐心,要包容一切,这些都是林良跟孩子们相处时遵守的原则。曾经有调皮的孩子把球踢到屋里来,林良一次一次地开门给孩子们去 捡球,但他没有苛责孩子们,他心想我倒要看看孩子们到底还要踢进来几次,最后一次孩子们抱着球对他说:“谢谢,我们到其他的地方去踢。”

  浅语的艺术

  一群孩子,一大家子人聚在一个屋檐下,吵吵闹闹,哭哭笑笑,有让人烦恼的时候,但是更多的是温馨和美好。那时候待遇菲薄,生活简单,每天下班 后,太太负责晚饭,林良负责带孩子,这让他有很多机会跟孩子相处。他会带孩子到外面走走,跟孩子说说逗笑的故事。讲好笑的故事是不容易的,偶然一句话让孩 子发笑,就给了林良鼓励,灵感就源源不断,越说越好笑,两代人一起笑。

  孩子们也给林良讲故事,这让林良了解到儿童的语言特点。一个孩子喊牙痛,问他是哪里痛?他会说,“楼上楼下一起痛。”也有孩子跟林良辩论是先有 鸡还是先有蛋,那孩子坚持先有鸡。林良就说,“就算先有鸡,那最初的第一只鸡从哪里来的?”孩子说,“我妈妈从菜市场买回来的。”

  在和孩子的相处中,那些可爱的故事会自动地找上门来,来到林良的笔下。林良的文字,是他为孩子们留下来的备忘录,也是他和孩子们交往的情感记录,是他给孩子们的智慧传承,也是他向孩子们的童心的索取。

  大女儿樱樱还是国中生时,有许多人生问题需要林良回答,但林良忙于写作,常常无暇回答,于是他在深夜写完稿后,会给女儿留下一封信。这一封封父 女之间的通信,后来成为《爸爸的16封信》。女儿长大后,林良有了外孙女,相同的问答环节又需重新复习一遍,后来成为《林良爷爷的30封信》。

  林良在《浅语的艺术》序言中说:“命运对我的有意味的安排,就是每次用一根白发交换我一根黑发的时候,好像同时也交给我一个神圣的工作,那就是 对可爱的儿童文学的可爱的阐述,也就是把那些可爱的孩子、可爱的语言、可爱的故事、可爱的笑容和笑声塑造成一个定义——浅语的艺术。”

  浅语的艺术,这是林良为儿童文学下的定义。“浅语是指儿童听得懂、看得懂的浅显语言。”但同时又是艺术的,浅而不白,浅而有味。“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没有理由为浅语而自卑,因为在文学的世界里,浅语往往竟是动人的条件之一。”

  既然是艺术,需要有技巧的经营。浅语并不等同于简单和直白,同样需要苦心孤诣,历经锤炼。林良举例说:“所有儿童文学创作者都很像是猎人,要精 心设计一个陷阱,让他的小读者们都不小心掉到那个陷阱,可是当小读者掉到陷阱之后,又以为自己是那个设陷阱的猎人,自己在设猎物捕猎人。”这技巧看似简 单,其实并不容易。

  既然是艺术,在精神境界也一定有着高雅的品位和深刻的内涵。儿童文学的精神,跟“文学”的基本精神是完全吻合的。儿童文学,正是要用浅语搭一座桥梁,让孩子们领略到美的内涵,并在生命的历程中留下美的积淀,修成纯正的艺术趣味。

  林良深爱这门浅语的艺术,他这样描绘心中的儿童文学写作:“我提笔为小孩子写作,总有一群别人看不见的小孩子围在我身边。这些小孩子都跟我交谈 过,我熟悉他们的语言就像熟悉他们的笑容。有时候,他们好像就在窗外看着我,鼻子顶着窗玻璃,变成一个个可爱的小肉球。对我来说,这情景就是一个儿童文学 的定义。”

  文学的目光

  林良创作的主题大多离不开孩子和家庭生活。这个写作的宝库,林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总是有说不完的好玩的事情,总是有趣味盎然的新发现。琐碎繁乱的家庭生活在文学的目光的观照下,生出很多动人的情致。他认为孩子们的吵闹,种种混乱和不堪,都是家里的诗篇。

  林良在《小太阳》的序言中说:“如果我不怕记流水账的话,家庭生活的题材实在是俯拾即是。但是我写得很认真,痴心地想在流水账里寻求一点意味, 入迷地拆散流水账,组合成新秩序。我对流水账并不抱反感,一切伟大的文学作品都是重新组合了的流水账织成的,问题是能不能织出‘锦’来。”

  生活就在面前,每天都会发生,谁都会拥有,谁也躲不掉,要紧的是要用文学的眼光去打量它。生活中从来不缺乏诗意,缺乏的是一双发现的眼睛,缺乏的是文学的眼光。当琐碎的日常生活与诗意的眼光相遇,那正是文学的开始。

  有一次在家里,姐妹三人打架,桌椅板凳乱飞,母亲跑去找林良,说你没听见吗,她们都打起来了,林良不慌不忙地说:“要让孩子打一打架。”打架有打架的好处,孩子在打架中也能得到成长。这淡定而智慧的态度,让人想起弘一赞美咸菜和白开水:咸有咸的味道,淡有淡的味道。

  正是文学教会我们对于万物的同情和宽容,对于万物的欣赏与发现。这是文学的妙处,也是文学的功用。儿童文学也要教会孩子们用文学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世界,万物有灵,万物有趣。

  生活本来没有形式,文学赋予生活以形式。生活因为文学而变得富有意味,满含深意。正是凭借文学,让林良发现生活中那些不易觉察的动人瞬间。比如 这首《风铃》:在这条/家家户户挂着风铃的/深巷里,/当晚风起的时候,/当炊烟摇动的时候,/那一片清脆的奏鸣曲/常常/使我轻轻放下晚报,/使小孩子 忽然静下来/痴痴扶着厅门听。

  文学是生活的形式,也是林良的生活方式。他在诗歌《金鱼》中这样写道:玻璃缸拘束了水。/水限制了你/活动的区域。/你像一首格律诗,/更像唐 人的绝句,/在重重的束缚里/游出了/种种的水舞。/我说呀,金鱼,/你的存在方式也就是/诗的存在方式:/只有心寂静像/客厅寂静/我们才能读诗/像看 金鱼。

  去净火气的人

  林良很慢。他永远以一种平缓的语调说话,永远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他有自己的“慢的哲学”,“坚决反对每分钟心跳超过69下”,“敢于在机器 时代顶撞时间巨人”。他写了童诗《蜗牛》为自己辩护:不要再说我慢,/这种话/我已经听过几万遍。/我最后再说一次:/这是为了交通安全。

  林良是一个不会说no的人,任何事情都“好,好,好”地答应下来,从来不忍心拒绝别人。

  朱自强曾经在台湾多次见到林良,有两件事情令他印象深刻。一次是在台湾儿童文学学会乔迁之喜的典礼上,会场靠近机场,在林良讲话的时候,正好有 一架飞机起飞,那声音很大,完全将林良的声音淹没。林良停下来,镇静地站在那里,等飞机飞过,林良继续讲:我祝愿台湾儿童文学学会事业兴旺发达,同时我也 祝福刚才在我们头顶飞过的那架飞机的乘客,祝他们旅途平安。

  有一次研讨会结束后已经很晚,主办方为大家准备了精美的点心。等车的时候,林良把那盒点心打开,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吃完一个再吃下一 个,节奏始终如一,平缓而持久,直到把一盒点心全部吃完,胃口之好,几乎把朱自强看呆掉。这让朱自强想起周作人的一篇文章《济南道中》,对于一种好吃的点 心,因为只吃到一块,周作人写那点心“小得可恨”。两个儿童文学的大家不约而同地保留了孩子的嘴馋。

  桂文亚和80多岁的林良一同去咖啡馆,问林良喝什么咖啡,林良慢慢地说:“冰咖啡。”问他吃什么点心,林良慢慢地说:“巧克力蛋糕。”下次再约 的时候,桂文亚已经知晓,直接问:“林先生您要喝冰咖啡对吗?”林良笑眯眯地说:“我要喝冰咖啡。”“您要吃巧克力蛋糕对吗?”“我要吃巧克力蛋糕。”老 人可爱的样子,常让桂文亚有说不出的感动。

  何绮华她们单位举办年会的时候常会邀请林良参加,有一次年会,买了一堆葫芦,大家一起画葫芦庆贺新春。何绮华发现林良做得非常专注,忘记了说话也忘记了吃东西,完全沉浸其中,那专心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

  1992年,曹文轩在台湾见到林良,文如其人,与他读《小太阳》时想象当中那个温文尔雅、平和淡定的先生完全吻合。曹文轩用汪曾祺的四个字形容 林良:去净火气。“他永远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我无法想象他会发火,说重话,和用急促的抑扬顿挫的语调说话,心态如此平和的人,现在已经很少看到了。他 的文字也是去净火气,他一般不会写激烈的冲突,激烈的情感和激烈的思想,不会去竭尽全力去挖掘人性的大恶,他总是很有分寸。对世界宽容和理解,是他的文字 的基本态度,温暖温情流淌在字里行间,这些文字让我们跟着安静下来,平和下来,用宁静的世界观看待生活中的美和诗意。”

  三个童年

  林良在《小太阳》的结尾,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孤独。女儿们都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他。以前“我是一颗大大的行星,我走到哪儿,小卫星也跟到 哪儿”。现在回到家,“自己不再像一道亮光了。孩子们看见你,也不像在黑暗中忽然看到一道亮光”。以前是女儿们盼望爸爸回家,现在是爸爸盼望女儿回家。女 儿们长大后的情形很像他写的童诗《蘑菇》:蘑菇是 /寂寞的小亭子。/只有雨天/青蛙才来躲雨。/晴天青蛙走了/亭子里冷冷清清。

  比女儿们更容易留住的是童年。林良常说自己有三个童年,第一个是自己的童年,第二个是他陪伴子女的,第三个是他陪伴外孙女。林良把孩子们的童年都记录在文字里,他用文学挽留了孩子们的童年,也挽留了自己的童年。

  林良并不惧怕变老,“岁月算什么,岁月是淡淡的光影,只有童年才是贯穿一生的。”

  林良今年90岁,他的儿童文学创作65年从未间断,目前仍然有5个专栏同时进行,一周会见报8次。很多人问他写作要写到什么时候,他用童诗《骆 驼》作答:骆驼有写不完的沙漠故事,/每一步就是一个字,/长长的故事够他写,/忘了日晒,/忘了口渴,/从来不问,/到了没有,/到了没有。

  90岁的林良依旧伏案写作,为孩子们写美的文字,为他们描绘美的事情。写累的时候,他会站起来直直腰,喝一杯冰咖啡,吃一块巧克力蛋糕,然后慢慢地踱至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目光里含着微笑。

  窗外,一个孩子趴在窗户上,鼻子顶着窗玻璃,变成一个可爱的小肉球,也正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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