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尽的家国情怀(张秀山)

　　鲁迅先生说过：“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读罢李焱的长篇小说《平安扣》(河北教育出版社)，先贤的这句话再次涌上脑海。小说以经历地震重创的城市为背景，讲述了两个家庭、三代人的悲欢离合。作为唐山人、职业记者，作者笔墨饱蘸深情，字里行间涌动着对城市、对笔下人物的热爱。

　　和当下不少长篇小说作者一样，李焱采用家族叙事方式，以时间为轴，按故事的天然时序写下去。这样有些冒险，既容易写成豆腐账，又可能与时代贴得太近。好在作者贴着人物命运来写，一定程度上避开了简单的时代符号。

　　写作态度和写作方式上，李焱严格遵循现实主义手法，按照生活的逻辑推进。从《平安扣》中还可以看出作者对传统章回小说的学习与借鉴，章与章之间衔接自然，天衣无缝，讲究伏笔和文势，张弛有度，冷热相济。写小说就是写人物，《平安扣》在这方面是比较成功的，人物鲜活生动。作者对以王树生、林兆瑞为代表的底层人物“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的人生态度给予肯定。当人们潜在的物欲被催生，飞蛾扑火一般投向名利时，这些人不为所动。他们用诚实、本分的劳动创造着温饱和幸福，小说写出了他们身上特有的一种精神的敞亮。

　　小说名为“平安扣”，这个小物件在书中多次出现，象征意义不言自明。因为经历过灾难，唐城人对“不再折腾”——大自然的折腾和人的折腾——格外向往。林兆瑞的书斋名叫“三平堂”，“三平”意为平安、平静、平常——“平安为富，只有平平安安，才会生活越来越富裕；平静为福，不要大喜，也不要大悲，平平静静的生活，才是一辈子的福分；平常为贵，见高官不觉得低，见百姓也不觉得高，平平常常最为珍贵。”

　　这几句话代表了中国人的普遍心态，表现出老百姓的一种家国情怀，最终成为小说中试图表达的主题。

　　谈到家国情怀，或许觉得有些空泛，其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古就是中国知识分子推崇的理想人格。书中的林兆瑞，一个文弱的戏曲工作者，大地震后忍住失去亲人的剧痛，挑起担子带领大家自救；退休后，又拖着衰病之躯为振兴地方戏曲忙碌奔波。他和女婿王树生一样出身平民阶层，骨子里却透着高贵与优雅。他们面对苦难从容镇定，对亲人充满责任担当，对理想信念执着坚持，对家庭对城市对国家有一种深情大爱，有一种高度认同感和归属感、责任感和使命感。他们悲天悯人的情怀让人产生共鸣，精神得到净化和提升。

　　创作上，作者没有局限于私人生活，满足于“私写作”，这是值得肯定的。但如果用更严格标准来衡量，在突破记者角色局限，由新闻写作完美变身文学创作方面，还是稍有不足。小说中一些地方写得太实太密，缺少文学的空灵。另外，个别章节略显冗长，一些细节显出斧凿痕迹，文字上也概括较多。这些也算是白璧微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