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与卡普》：梦幻与自画像(林秀琴)

　　卡普是绘本里两个主角的同一个名字：小卡普是一个机灵活泼、鬼灵精怪的精灵布偶，大卡普是一只有点糊涂、有点单纯又爱使点小坏的狗。大小卡普是 家里的搞怪组合、破坏大王和开心果，故事从小卡普、大卡普先后走进小女孩“姐姐”的家开始，慢慢打开一个充满奇思妙想的想象空间：小卡普对大卡普的调教， 捣乱破坏之后伙伴组合的努力善后，大小卡普与“姐姐”的秘密结盟，受罚被送进训练营后的苦练生涯和男子汉的诞生……一波又一波搞笑逗趣的情节，好一阵乒乓 铿锵，一场武戏热热闹闹地开演。与此同时，绘本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层层推进地展示了每一个小心灵的内心波澜：小卡普看似傲慢的嫉妒，视后来者为竞争对手的小 小敌意和自任为“导师”的优越感与责任心，长牙时大卡普一把鼻涕眼泪的可怜相，在训练营苦练的大卡普豪情中夹带着的悲愤，三个伙伴之间的关切与友爱……这 演绎的显然就是一出文戏了。

　　夏无双的系列绘本《卡普与卡普》(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10月出版)首先是关于狗的故事，作者坦言：幼年的梦想是养只大狗狗。《卡普与 卡普》的创意即是来自作者家中那一只调皮捣蛋而又爱卖萌的拉布拉多犬，它的名字就叫卡普。关于狗的经典动画形象已经有不少了，迪斯尼动画《米老鼠》中主角 米奇的两个搭档高飞和布鲁托，还有美国漫画家查尔斯·舒尔茨《史努比的故事》里那个敏感多情、喜爱阅读、当过棒球队长和作家的史努比。喜欢狗是孩子的天 性，哪个孩子不曾缠着父母让他们养一只小狗呢？心理学家也曾信誓旦旦地宣称：童年时期有小狗陪伴的经历将会影响和塑造孩子的性格，如此成长的孩子往往更有 爱心，更独立，更善于沟通，有更高的情商。成人的世界更像是被一堆功利动机砌起来的，狗是忠诚可靠的陪伴，日本电影《忠犬八公物语》和《导盲犬小Q》之所 以感人，是在功利的人生之外添上一笔人与狗不懈厮守和相互照顾的温情。对于孩童来说，对狗的喜欢更多是一种“共情”的表现，他们在那个跳跃奔跑、撒着欢的 小狗身上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因此，动画故事中的狗往往是拟人性的，虽然角色不同，个性有别，但无一例外地都顶着一颗纯真的脑袋。

　　《卡普与卡普》的情节是在两个卡普之间一连串可笑的戏剧冲突之间展开。小卡普是一个精灵附体、会说话有想法的玩偶——这个形象对于大人来说可能 异想天开，对于孩子们却是自然不过。在孩子的世界里，草木动物皆是与自己相同的生命。大卡普是一个成长的形象——在小卡普的督促下，它从一个懵然无知、笨 手笨脚的角色成长为一个勇于担当的男子汉。许多孩子的心目中，这两种角色的原型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如果说前者体现了他们参与管理世界的朦胧愿望，那么，后 者包含了他们隐秘的自我期许：失误，谅解，帮助，成熟。孩子们可以通过这种故事拟想他们未来的社会生活，帮助理解自己和世界的联结方式。这个绘本的视角是 一个“姐姐”——一个充分理解童年世界的成人。她与两个卡普之间的喁喁私语通往一扇神秘的门。当“姐姐”意外发现精灵布偶会说话的秘密，恐吓之后更多的是 得意于自己成为秘密联盟的一员。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一只狗，一个玩偶，一个秘密，就已经是一个自足的世界了，三个角色的关系呈现的正是一个小女孩丰富的 内心小宇宙。因此，与其说作者意在通过《卡普与卡普》这个漫画为心爱的伙伴们“立此存照”，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童心的再一次发现与纪念——狗、玩偶、精灵是 作者梦幻童年的对象化。

　　《卡普与卡普》是作者小试牛刀之作：一个温馨的故事，有些无厘头，有些一本正经，搞笑戏谑样样不差，温情细腻也不在话下。作者这样描绘小卡普遥 望星空的“乡愁”：“每次仰望浩瀚星海都万千思念涌起，却从不后悔离开千万亿里之外的那颗星球，那是我亲爱的故乡。没有人明白我内心的坚强，有使命的人内 心波涛汹涌。”听起来是不是有些慷慨悲歌的感觉？同样，大卡普对“狗生艰难”的深刻领悟也让人莞尔：“……当初离开狗窝，娘拉住我的手反复叮嘱：狗生艰 难，每一次磨难都是为了新的幸福。永远要记住，你是狗娘养的，必须随时暗揣一颗骄傲的心，向生活低下卑微的头。”听起来也是十分的励志味。这些词句语带双 关，诸如使命、命运这样沉重的命题和一些小小的坚持与感念穿插在调侃式的无厘头话语中，我们可以看到后现代文化在一代青年身上留下的清晰印记。

　　绘本是一个连贯的故事，但是，文字仅是组织这个故事的次要成分——更重要的符号体系是绘画。《卡普与卡普》的绘画显示出特殊的想象力。作者对于 卡通画的构图方式十分熟悉，同时，每一幅画又有强烈的个人表现风格：夸张、幽默、富有情趣，生机勃勃，许多拟人化的手法将狗与人之间的共同点巧妙地融为一 体。作者擅长捕捉情节流动过程的某一个关键点，使之定格为卡通形象。绘本之中的大卡普形象尤为突出，过马路、喝牛奶、跑步、军训等等画面令人捧腹，一个没 心没肺、憨厚天真、侠义心肠的性格跃然纸上。这个形象展现了作者的绘画表现力。据说这套绘本是作者的长期项目，卡普的一系列后续故事已经在生产之中。但愿 卡普的形象能够越来越丰满，越来越好玩，成为一个广泛流传的形象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