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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游子意 细密女人心(刘荒田)

——我读陈瑞琳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10月14日11:24 来源:中国青年报 刘荒田

  10多年前的一个春日,满街和煦的阳光,我在美国乘巴士车到休斯顿的唐人街去。车上很拥挤,我靠窗就座,展读一份当地的华文报纸。其中一篇长文《归去来兮》把我深深吸引住。我忘记了上下坡路的颠簸,对周遭华洋乘客的喧哗也充耳不闻,一鼓作气地读下去,直到干涸有年的老眼垂下几滴泪,才看标题下的署名,陈瑞琳。

  在北美华文文坛上,陈瑞琳常兼一身而二任:导演和演员;评论家和散文家;园丁和鲜花;啄木鸟和嘉木。事实上,陈瑞琳致力于新移民作品的研究和评论,其理论著述甚丰,也发掘并提携了一批文学新人,因之获“北美新移民文学研究第一人”的美誉。同时,她亦是卓尔不群的散文高手,屡获大奖。

  陈瑞琳的笔是冬天的炭火,能给冷酷人生增添暖意。《女人心》以花为线索,串起漂泊异国的女人的命运。她写道:“多少移自东方的花朵溅着不为人知的血泪在海外悄悄地绽放”——“有被朋友连人带被扔出来以后,不甘心,先挣钱,再去把孩子抢回来的中餐馆打工妹;有从墨西哥偷渡来美,为偿还五万元偷渡费而下水的按摩女;有凭五十美元闯天下,在旧金山靠海的山上买了大房子,为的是‘早起看云,傍晚看霞,晴天的时候还能看见苍苍茫茫的中国’的旧日好友;更有可称为现代奇观的跨国孽缘。”她将中国当下海外游子的人生际遇与内心处境,刻画成碎片,又组合整体的海外游子群像。

  张爱玲曾在《自己的文章》一文中,这样写:“……须得记住在文学的发展过程中作品与理论乃如马之两骖,或前或后,互相推进。理论并非高高坐在上头,手执鞭子的御者。”她亦描述了人生的两态:“飞扬”与“安稳”——“我发现弄文学的人向来是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其实,后者正是前者的底子。”这一议论,虽时过境迁,并非消除活力。对于在海外生活了20年的陈瑞琳来说,则二者兼融。

  她的文字“飞扬”,神思妙想如天马行空,情感喷发似涌泉不绝。她以感性营造有情天地、意象世界;她在评论写作中则“安稳”,博览群书,纵观古今,冷静地爬梳,慎密地思考,生产出一篇篇海外华文文学教材的论文。前者是“三十年岁月的激情将化作行囊旅人丰盛的苍凉”;后者则是“拥有一个明净清丽的早晨,弃绝尘世的纷扰,阳光斜照,茶烟袅袅,我用一尺白纸清理自己的灵魂,让心底的话缓缓流出”。她之所以在二者之间取得均衡,得益于自信。她是西北人,个性开朗达观,以好意待人,到哪里,哪里就充满笑声。这得益于她的美满家庭,更得益于学养与人格的修炼。

  陈瑞琳的文字特点,一是情感的饱满润泽,二是文辞的婉约绚丽。游记结集《“蜜月”巴黎》,从雨中剑桥到如诗如画的枫丹白露,从塞纳河到莱茵河,从阿尔卑斯山到洛矶山,从华盛顿的雪到德州的枫,更有灞桥的柳,朱家角的大红灯笼……老生常谈的“作料”,偏被她点石成金。结实的文化底蕴,细腻的女性直觉,沦肌浃髓的文化乡愁,统统被醇化为感性,渗透进字句之间。

  陈瑞琳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评论家,每写一篇评论,她不仅要熟读作家的作品,还要尽最大的努力与对方见面倾谈,甚至连作家身边的朋友都细心留意。再加上她有一支写优美散文的笔,难怪评论文章独树一帜,亲切、优美,又不失尖锐、深刻、厚重。陈瑞琳研究过的新移民作家有严歌苓、闵安琪、少君、王鼎钧、程宝林、刘荒田、沈宁、孙博、李彦、陈谦、夏小舟、宋晓亮、张翎。诚如陈瑞琳所言,“我们的研究者多年来只注重作家作品的个体研究,却没有宏观把握的恢宏气势,而更少能够从人类生态文化演进的角度来考察文学意义的演变。譬如我们对网络作家的学术上的判断,还有如何从地域文化来把握文学的走向,从性别角度来分析文风继承的异同,更有从心理学的角度来挖掘作家内心真正的创作源泉等等,都是目前我们十分匮乏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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