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评论 >> 正文

云淡风轻镇北堡(李东东)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10月14日10:09 来源:人民政协报 李东东
 2002年6月24日,李东东(左)、张贤亮(右)在央视录制宣传宁夏旅游的专题片 《探访宁夏———中国旅游最后的处女地》,其时作者刚奉调宁夏几十天,张贤亮已在宁夏工作生活几十年。  2002年6月24日,李东东(左)、张贤亮(右)在央视录制宣传宁夏旅游的专题片 《探访宁夏———中国旅游最后的处女地》,其时作者刚奉调宁夏几十天,张贤亮已在宁夏工作生活几十年。

  编者按:

  9月27日,著名作家张贤亮先生在宁夏辞世。张贤亮先生是第六至十届全国政协委员、著名作家,本刊特编发纪念文章,以为缅怀。

  2014年8月27日,“民族团结宁夏行”全国媒体大型宣传报道活动启动仪式在银川举行。这个活动是由中国报业协会、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自治区民委、宁夏日报报业集团共同举办的,我代表中国报协出席了会议。这是我调任北京离开宁夏七年多时间里,第五次回宁夏参加活动,很多朋友,有的想一起聚聚,有的准备前去看望。其中之一,就是宁夏文联原主席、著名作家张贤亮。但贤亮同志当时不在银川,家人告知正在北京治病,这次就见不到了……岂料,一个月后的9月27日,张贤亮同志因病逝世。

  因为同为全国政协委员,又因为我与张贤亮同志在宁夏共事五年,人民政协报约我写篇文章。在两千字篇幅里勾勒我与宁夏文学代表性人物、中国著名作家的交往,一时难于下笔。想来只有从小线索、小切口入手了。我之所以从“云淡风轻镇北堡”谈起,是因为我与贤亮同志有交集的许多活动、许多交谈,常常是在镇北堡西部影城———宁夏文化和旅游的重要标志点进行。2002年5月中旬,我在履任自治区党委常委、宣传部长不到一个月时,陪同时任自治区党委书记陈建国同志赴镇北堡调研,之后数年,开会、探访,来来往往难以记叙,但贺兰山前阴晴雨雪,堡子内外生气勃勃,却是深深留存于记忆中的。

  我任职宁夏的前半段,张贤亮同志任宁夏文联主席;后半段,任名誉主席。不论当现职主席还是名誉主席,贤亮同志都不在银川城里办公,而是住在办得有声有色的镇北堡西部影城,精雕细琢着事业,有滋有味地生活。而我,除了在自治区其他会议场合共同出席活动,很少在自治区党委自己的办公室约见张主席,一般情况下多是我去镇北堡。那两个明清时代的堡子在银川市区西北、贺兰山前,地势比城区稍高。他要找我谈工作或我有事与他商讨,他往往会在电话中这样问:你上来,还是我下去?多数时候我会说,我上去吧!一方面,这是对老同志、对文化名人的尊重,同时,在云淡风轻的贺兰山前,在地阔天高的堡子说说话,心情也变得地阔天高。

  因为张贤亮同志对宁夏文学、对中国文学的重大影响,也因为我对宁夏老中青几代文化人的尊重,我们之间始终不以领导被领导的感觉相处。我到宁夏工作五天时去宁夏文联调研座谈,一个月时到镇北堡调研,两个月时与贤亮同志一道在央视做节目宣传宁夏旅游……那时我总是提醒自己,我到宁夏才几十天,而张主席在宁夏已几十年,无论从阅历、经验还是学识,我都有太多需要虚心请教之处。由是,无论是在清堡他家小院书房里喝茶,还是在堡子里散步,我们的交流绝大多数时间是听他睿智、幽默间或犀利的侃侃而谈——谈宁夏文化事业发展,谈扭转不良社会风气,谈文学创作,谈经营堡子,谈过去的苦难,谈未来的打算……

  他对自己人生经历的坦诚回顾,优渥的童年,多舛的青年,奋斗而成功的中年,那种种苦中有乐的细节,总是很吸引我陷入沉思;他的不断发展镇北堡的宏图大计,是当时他最乐于最长于谈及的话题,而他请我帮助协调银川市拆除堡子外一处影响西部“荒凉”景观的现代建筑的要求,很遗憾最终没能实现;他说他虽然是中国作家中经商最成功的,但最终不会放下作家的笔,忙过这几年,他还要继续自己的写作计划,我说我等着看你人生最厚积薄发的璀璨之笔……

  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就我们俩的现实状况发表了八个字的感慨:你是神仙高卧,我是俗务缠身啊!是的,作为党委常委、宣传部长,我必须恪尽职守、完成好组织上交给我的诸般任务:组织指挥协调运作,上山下乡深入基层,发展宁夏文化事业,爱护宣传战线干部……再羡慕主席的“神仙高卧”,我也得一天十几小时、一周七天不容懈怠地埋首公务。“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我那点儿文人习气快修理掉了但也还保留了点儿,于是在调任宁夏工作四个月左右时,焚膏继晷地找了一个多月辛苦,夜深人静爬罗剔抉,写了《宁夏赋》。《宁夏赋》于壬午中秋在《人民日报》、《宁夏日报》发表后,张贤亮及其夫人冯剑华同志,以及宁夏许多同志都很明确地向我表示,原来李东东常委除了做党政领导工作,还是我们文化界的人。

  而另一次,我孜孜以求做宁夏文学界“后勤部长”的辛勤劳动成果,却没有得到张主席的积极肯定。我兴致勃勃地告诉他,正在如何协调相关组织人事部门,调整和加强自治区文联特别是作协的工作机构和领导力量;如何费尽周折,正在把获得春天文学奖和其他多种文学奖项的一位少数民族青年作家从西吉调银川,调入《朔方》杂志编辑部当编辑,我把这种调动视为对文化战线优秀人才进一步培养、向优秀人才提供更好的发展环境的导向性行为来看待。

  作为老一代作家代表,张贤亮同志不完全同意我的做法,甚至半开玩笑地对我说,东东常委,你是苦心做了不少工作,可要小心别把宁夏的文学事业砸在你手上!我说此话怎讲?他说,高尔基有句名言:苦难是一所最好的大学,我就上的是这所大学;你太过呵护年轻作家了,为他们创造的条件太好了,温室里的花朵不经风雨,没有了艰难困苦的锤炼,怎么写得出生活呢?

  是的,他说得对,“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贤亮同志本人就是惨烈的政治环境和生活境遇催迫出的思想大家和文学奇才,可我还是很难想象,在新的历史时期,如何再用艰难与惨烈的生活体验来造就文学人才。于是,我坚持把曾在天山草原放过马、在巴颜喀拉山淘过金、揣着本新华字典浪迹大西北的了一容调进了银川。因为,银川不仅生活条件好得多,子女教育环境好得多,更重要的是,这“世界”毕竟大得多了。

  石舒清、陈继明、金瓯、张学东、郭文斌、了一容……张贤亮这棵大树之后成长起来的“三棵树”和一片文学林,已经形成新的历史时期的新的文学宁夏现象,当时我认定,应当十分珍视当今快节奏、比较浮躁的生活中西北大地这片清新宁静的文学林,时时为之浇水、培土、遮风、挡雨。记不得这是不是我与贤亮同志唯一一次“分歧”,但我知道,从文化和文学事业发展的根本来讲,我们的观点是一致的。

  在明堡的百花堂开会,在清堡的小院叙谈,在春光里,在雪影中……岁月悠悠,镇北堡的一次次活动、一次次聚会,转眼间是距今十年上下的事情了。贤亮同志病逝当日,我即同参与治丧工作的宁夏文联副主席哈若蕙同志通信通话;次日,与正在殡仪馆守灵的贤亮夫人冯剑华同志通了电话。我们回顾了我在宁夏工作五年间团结共事、亲切交往的历程;我们因从事宁夏的宣传文化工作相识并共同奋斗,因奋斗和相知建立友谊;斯人已去,长风浩荡,宁夏文学事业长在,我们的真挚友谊长在。

  (作者系中国新闻文化促进会会长、原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

网友评论

留言板 电话:010-65389115 关闭

专 题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