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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兆寿:一个抒情者的悖论(唐翰存)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30日10:07 来源:甘肃日报 唐翰存

  徐兆寿在他的诗歌《我不告诉你》里面说:“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凝望高天上那深深的海洋/深沉到无边无际  深沉到无声无息/不知自己在寻找什么 不知在呼唤着谁”。这首诗里所表现的,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诗人的精神状态,后来求助于尼采、叔本华等人的哲学,最后又放弃,转而昂首问天,领受天空中宗教的气息。徐兆寿是一个经常往天上看的人,一个追寻天道人心的知识分子。借着诗歌,他的那种天问气质,似乎一下子获得互文性的抒发;他的忧患,他的深情呼告,也在诗歌的语体、节奏中得以诗意顺畅地展开。读他的诗集《那古老大海的浪花啊》和《麦穗之歌》,感觉那里面真是“诗言志”,真是宏大叙事。诗人陶醉于某种“超越万物、归于大道、通向自由”的力量。在长诗里,那漫卷的哲思,汹涌的激情,随着时光的沙与沫,不可遏止地掩杀过来……

  曾几何时,徐兆寿突然不写诗了。他突然沉寂,跨过新世纪,就在人们快要忘记他都写过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出版了一本一度引起不少关注和争议的小说《非常日记》。徐兆寿的写作,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形而上,以及对精神问题的关注,他的长篇小说《非常日记》,连同后来出版的小说《非常情爱》《生于1980》等,其着眼点都是关于人内在的冲突、生存的挣扎、灵魂的拯救等。总体上看,他作品中蕴含着一种稳定的体验和渴望,都在形而上层面。

  他在《麦穗之歌》书后收录的那篇《一份个人的诗学档案》中写到,他们那时怎样心怀文学改革的宏愿,怎样带着学生到诗坛前辈们那里推介他们新印刷的杂志,遭受冷遇,后来,校园里一起写诗和办刊的人们又怎样疏远,怎样冷笑和调侃。徐兆寿曾将诗歌当做生命的一种探索方式,可是,当那种探索不再使人变得快乐,反而使人变得痛苦、悲伤、绝望,使人“失去生活的信心”,那么,探索还能持续多久?

  徐兆寿离开诗歌,转而从事小说和其他方面的写作,有他自己难言的苦衷。但他天生是一个抒情者。他的那种言语方式,他面向世界的心理姿态,他写作时的情感基调,还有他那放漫的文学气质,都是属于抒情的,是一个歌者的使命。他的诗歌,天然地契合他在天地间、在人生之路上下求索的节奏,理应是他文学场里的主角,而小说和文化随笔,只算伴郎和伴娘而已。

  实际上,在徐兆寿出版的数以百万字的小说里,我们常常能看到抒情的影子。他小说的基调,那种隐深在小说结构下面的故事运行节奏,是抒情的;那种叙述的语气,常常是抒情的;有些段落,完全是抒情的;那种遭遇生活细节时的滑翔感不是停留感,是抒情式的;那种对小说来说非常重要的鸡毛蒜皮、鸡零狗碎,作者对它们缺少足够的叙述耐心,这恐怕也是诗人的抒情气质所致。一句话,抒情成了徐兆寿小说创作中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今年新出版的长篇小说《荒原问道》,不仅主题宏大,人物形象上有重大起色,更是在叙事方面传达出一些扎实气象。不过,这部小说给人的一个感觉,是仍然流露出抒情的节奏和语气,流露出借主人公之口直抒胸臆的段落,流露出主观感发与不动声色之间的摇摆,一时难以解脱。

  不仅如此,我们读徐兆寿的几本伦理学旧作会发现,他没有将他的研究对象当成一门完全意义上的实证科学去研究,就像某些精神分析学专家所做的那样,而是更侧重于一些比较虚化的命题。谈伦理,当然避免不了虚化。令人感兴趣的是,作者何以对人的青春期问题、对恋爱和婚姻中的病理问题不去进行足够的临床取样,或者精细化诊断,而要侧重于伦理。这种研究的倾向,除了有学术创新方面的考量,与研究者本人的性格、偏好甚至气质,恐怕也不无关系。他是一个诗人、一个作家,他对实证科学的伦理化探讨,一定渗透了一个诗人和作家的情感因素,一种人文关怀。进一步说,他的这些伦理学随笔与他的诗歌和小说所关怀的、忧思的,有某种共同点,有内在联系,浑然一体。或者说,它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向世界抒情。

  抒情对于徐兆寿来说,成了生命中摆脱不了的东西,他的成功与失败,都在这个特有的语体形式上纠结。他的抒情者角色,也将伴随他的俗世,他的文学,慢慢滑向个人写作的远方。

  徐兆寿,甘肃凉州人,先后毕业于西北师大中文系和复旦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博士、教授,现任西北师大传媒学院院长。发表诗歌、小说、散文、评论等共计近500万字,出版长篇小说《非常日记》《荒原问道》等7部,出版诗集2部,学术著作7部,获“全国畅销书奖”“敦煌文艺奖”等十多项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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