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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故事的最佳讲述者(朱向前)

——评贺捷生散文集《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草地》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29日09:07 来源:中国作家网 朱向前

  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评论

  红色故事的最佳讲述者

  ——评贺捷生散文集《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草地》

  合上贺捷生的散文集《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草地》之后,我写下了如下一段读后感——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像她那样,一出生就在襁褓中跟随父亲母亲经历了著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整日整夜地枕着马蹄声入眠,伴着马蹄声醒来……在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的凄美画面里,在“马蹄声碎,喇叭声咽”的凝重旋律中,她踩着人民军队前进的鼓点和中国革命发展的脉动,走过了将近80年的风风雨 雨。她是元帅的女儿,也是军队的女儿,她的精神血脉里,流淌着红色基因的血液。过了古稀之年,她拿起笔来,沉静地略带忧伤而又不失坚定和顽强地追溯和诉说 真实而严峻的苦难辉煌,用深邃的情感、优美的笔调和崇高的信念,点亮了她悠长而曲折的生命轨迹,成就了这部世所罕见的元帅和女儿的生命之书和心灵史诗—— 这就是贺捷生将军和她的《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草地》。

  这是我个人的感受,恐怕也能代表部分读者的感受。

  本书共分四卷,第一卷“苍茫”从作者返乡寻根开始写起,父亲的忠诚、革命的艰难、鸿蒙的记忆、历史的陈迹纷至沓来,却都似莽原河谷般环绕着父亲 的雪山;第二卷“血亲”从外公的故事写起,遥远的石桥、辽阔的围场、激情的年代、温暖的亲情前后交织,却都如牧歌长风般眷恋着母亲的草地;第三卷怀想前辈 友人;第四卷写童年生活,看似逸出书题,但细观之下便可发现,它们其实都是在写父亲母亲的故事:第三卷“怀想”中的“父亲”扩展为“父辈”,如作者所言, “虽然我和他们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血缘关系,可我精神血脉中的血,每一滴,都是从他们身上汩汩流过来的。他们不仅把我当成贺龙的女儿,也当成自己的女儿,军 队的女儿”。第四卷“童眸”中“母亲”由血亲扩展为对博大母爱的无限向往和由衷赞颂。心怀“信仰的力量”,作者“追溯着,倾诉着,快乐着”,全书形散而神 不散,达到了散文艺术的佳境。

  文以载道,是中华文化的优秀传统。道之为用,不仅是信息的传达和理念的表述,更是心灵的律动和情怀的升华。文学的功用,大抵以引发情感的共鸣为 先,一行行记录着万千世态的文字,向读者传达着穿越时空后依然令人感动和振奋的精神力量。《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草地》正是这样一部作品,作者用切身的历史体验传承着生生不息的红色精神基因,用一己跌宕峥嵘的心路历程,为我们揭开了红色历史中壮美动人的篇章。

  一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史,写满了先辈志士舍身报国、慷慨赴难的感人故事,在通往革命胜利的道路上,长征无疑是最为惊心动魄而又最具代表性的历 史事件。经过二万五千里的征程,红军将士的身体和意志经受了极限的考验,一支军队的灵魂得到了洗礼与升华。正是伴着长征途中那一串串马蹄声,作者开始了自 己对世界苍茫的认知。身为开国元戎之后,历史的风云际会、时代的流转变迁、人世的曲折坎坷、一己的喜怒悲忧,全都在不期而遇却又切近真实的情感细节里汇入 作者的生活。从南北辗转的童年经历、父女相守的欢快记忆到飘零求索的现实境遇、血缘寻根的心灵苦旅,作者始终对美好的明天抱有坚定的信仰,这信仰的力量在 时间的顽石上镌刻出无畏的希望,证明着红色历史所蕴含的巨大精神能量。在芭茅溪,作者从父辈的故事里发现了自我的底色,“或许是在战争年代的苦难中长大, 父亲虽然没有传给我像他那样高大的身躯,却传给了我坚强不屈的性格,认准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拦”;在英雄辈出的故乡热土上,作者用心收集着与父辈有关的一 切,这其中有寻常巷陌的传奇故事,有写入史料的官方记载,甚而家乡那泥土的气息、草木的颜色,都被作者的笔触赋予了精神的力量,如“生命力旺盛、粗壮的叶 子上长满芒刺”的茅草,“默默地在飞雪和寒风中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仿佛要把干枯但却不肯弯曲的叶子扎到天上去,深深地刺进人们的记忆中去……”现实和回忆 相互交叠,作者时而是在回顾,时而又是在召唤,她是要唤起人们对那段红色历史的向往,进而从中挖掘出适用于当下的精神价值。诚如作者所言,“后人不忘前人 之师,在喧嚣的一切以商品衡量价值的今天,我们太需要革命先辈身上那种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了。而记住历史,记住书写历史的人,我们这个民族和国 家,才有可能保持永远创造历史的活力”。而关于红色历史的永恒故事和不朽传奇,也必将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道路上不断激励我们的精神和意志。

  再说艺术价值。可以说,贺捷生将军是在年逾花甲之后,才开始了她的文学长征。潜深流静,百川归海,终于攀上了她个人文学生涯的顶峰。此时的她历 经沧桑却初心不改,比之过去,更理性、更平静、更用心、更用情,也更投入,因而也更优雅、更优美,更回归了文学。常言道,散文之为体,须情真而辞达,形散 而神聚。因为是叙写自己的身世生活,同时又是沉浸在“红色意境”之中,传承一个民族和时代的记忆,作者从下笔的那一刻起,便将浓浓的真情注入了文字之中。 在长征的路上,散落的马蹄、如血的残阳,都在真情的回响中成为最美的声音;在不能遗忘的小镇里,作者在真情的呼唤下完成了身份的认同,“我是当年那支军队 的女儿。我日夜想着回到你们中间”;无论是对父亲的追思、对母亲的怀念,还是对先辈的感恩、对友人的怜惜,都饱含着作者虔诚而真挚的感情。整部作品的文字 又是如此温婉纯美,写景色如在眼前,寄情思感同身受,一切出乎自然,超脱绚烂而归于平淡。如《木黄,木黄,木色仓黄》一文中的这一段:“那时候战斗频繁, 居无定所,父亲为了养精蓄锐,养成了在扁担上睡觉的习惯。他在两条凳子上放一根扁担,又在手指上绑一根点燃的香,躺下就能睡过去。当那根香烧疼他的手指, 马上就能醒来。因此,他每次睡觉的时间,掌握得就像钟那么准确。” 这样的细节是独特而神奇的,这样的叙述是精准而深情的。在历史的回眸处,作者用平实的心境,包容着万千情绪,锤炼出雅致的文字;在现实的观照中,作者用平 和的心态,应接着纷繁的世路,涵养着心境的悠然。文字是人格和心灵的表白,正是作者高尚的品格和深厚的修养,成就了作品中一行行充满诗情的文字。

  《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草地》是一部关于红色历史的文学记录,更是一座铭刻着红色信仰的精神丰碑。作者无疑是这段红色故事的最佳讲述者,特殊的生命体验给予作家特殊的创作资源和精神高度,这是一般作家所不可比拟的,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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