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命节拍(蚊釨)

　　曹文轩短篇小说《第五只轮子》

　　《人民文学》2014年第6期

　　曹文轩短篇小说《第五只轮子》中“玩轮子”的隐喻，在表面的游戏性律动中蕴含着深邃而又具有强烈孤独感的意味，在万字篇幅内，曹文轩以他对儿童世界的深情笔墨，完成了对一个意志力坚定、生命力顽强的个体(磨子)刻画，体现出关乎生存、关乎游戏人生、关乎生命价值等重大课题的形象思考。

　　这是一个外壳有趣、内里沉重的故事，它有点童话色彩，但又现实得不能不令人唏嘘。磨子来自人贩子遗弃这样的线索，让他的身世背后有许多故事可资联想，却无一不是沉重的、愤懑的、无奈的。他天外来客般地出现在青羊村人面前，却可悲地邂逅了一个前程无望的酒鬼吴贵，这让磨子的未来人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颠簸飘忽。小说的悬念也由此展开。

　　孩童世界的主要特征大抵表现在游戏上，这是天性使然，但就在这一简单纯粹的孩童天地中，我们依然能够读到与成人世界相似的规则与规律。其实，《第五只轮子》以及更多儿童小说的经典性也正在于此。磨子的到来，打破了青羊村儿童世界以往的格局与惯性，因此，他不断地被孩子们所不容、排挤和丢弃。游戏中因多他一人而没法分组，上学又因少一个他的课桌而只能用砖泥将就，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是“多余人”、“边缘人”为何的孩子，就这样“被多余”了、“被边缘”了。

　　此外，更刺激磨子尊严的是貌似“摘掉”他“多余人”帽子的两次游戏：他被允许参加了，但参加的结果却是被以一种更公开和明确的“搁置”方式——彻底让他沦为“多余人”。“瞎子”被遗弃在河边这一节令人垂泪，它并非是小伙伴的本性恶毒，但却异常残酷和具有伤害力。作为一个孤独的“多余人”，作为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生命参照与交流对象的磨子，“瞎子”的隐喻已经达到一种极致。这一打击让磨子羞愤难当，只能将怒火发泄在养父酒鬼吴贵身上。

　　然而，读者也正是从这时开始，突然意识到了磨子的成长。他不再依赖这种乞讨式的介入和参与，他独立了、坚强了，他开始尝试思考。但成长与思考都将注定与沉重和痛苦为伴，读者与小说中的磨子一样感到沉重。不过，磨子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游戏方式：玩轮子。

　　对孤独者磨子来说，这是一次意义非凡的相遇，他找到了与这个世界相互证明的方式，就如一个漂泊的浪子终于寻到自己的根。所以，“玩轮子”外壳的幽默掩盖不住它深处的严肃与庄严，尤其在这样的游戏最后，磨子可以解救他人的困境，这让他的独自游戏瞬间发光，也让他成为这个世界、这份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磨子在这个世界中的价值也因此得以体现。轮子，它旋转起来了，当这种转动在帮助别人动起来的时候，他自己的生活节奏也有了新的韵律。

　　《第五只轮子》以寓言式的口语、白描为主，在简洁的语句中体现出作者深刻的思考结晶，韵味浓厚，让儿童读者感受到一种坚强、热爱生活的力量，也能让成年读者深刻反思关于这个世界更广泛的话题、更深沉的生命思索。曹文轩用这个貌似描写游戏节奏的故事， 写出了人对自我生命节奏的寻找和掌控，小说中处处凉意袭来，掩卷后却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