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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报》与文学梦(冯艺)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8月20日09:37 来源:中国作家网 冯 艺

  1979年,一次偶然,让我与《文艺报》结缘35年。

  彼时,我来到中央民族大学上学。那时,国家还不富裕,我们这些从边地来的学生口袋没多少钱。班里要搞活动,凑点班费很不方便。于是,就有机灵同学发现魏公村邮局正在处理过期杂志,一毛钱一本。何不把这些杂志要过来,同学两三人一组,拿到周边学校和相关单位摆摊出售,每本可以卖两至三毛钱。那时候还没有城管,既可勤工俭学,又可解决窘况。这个主意得到大家的赞同。于是,有钱的同学先垫上,壮实的同学到食堂借上手推车,三下两下就把杂志拉回了教室。这些杂志里有《大众电影》《航天知识》等,五花八门。大家一见到那么多的杂志,很兴奋,纷纷解开捆绳挑,恨不得先睹为快。

  忽然,我眼前一亮,看到两捆《文艺报》,心中不由得一动。那时《文艺报》刚复刊不久,16开本,月刊,白色的封面简单图案,五色刊名。翻开扉页一看,“中国作家协会主办”,一种神圣感油然而生。在我心目中,“中国作家”这一称号离自己是那样的遥远,有种不可企及的感觉。但是,在那个万物复苏的年代,人人都以“爱好文学”为荣。文学刊物成了抢手货,就连征婚启示里都要特别注明自己是文学爱好者,文学一度成了中国婚姻的必备品质。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中文系是一个美好的名词,同学们个个都想把文学梦变成现实。面对这两捆《文艺报》,大家各自抢挑上几期,放到书桌,坐下来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最后,谁都舍不得把手中的《文艺报》拿去“练摊”了。

  正值改革开放之初,人们摆脱了压抑而获得了精神的自由。《文艺报》全新的话题,视角多样独到、文笔精美圆润,语境深幽洞明,论述深入浅出,使我深深震撼。它像是文坛的百科全书,让我感受了这座殿堂生发的独特魅力。上大学之前,我在农村插队和在工厂当工人时,曾经在省市报刊上发表过几首诗歌,虽还存着,以示来路,但已不忍卒读。加上孤陋寡闻,偶尔得以一见刚复刊的《文艺报》,哪怕它已经过期了,但其中的一篇篇文章都在洞析着彼时文坛的信息,涌动着新时期文学的春意,每每耳目一新。尤其一些质朴平实却又别有韵味的散文,都是大家手笔,真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于是,这两捆过期的《文艺报》就像上帝送给我的一份圣礼。一份报刊,能不能获得读者,就看这份报刊好不好看,个性强不强,品格高不高。好的刊物是润物细无声的营养,是心灵的家园。这样的相遇,我立马喜欢上《文艺报》了,闲时常拿来翻翻,《文艺报》便这样进入了我日常阅读的视野。魏公村邮局没有处理的旧杂志了,我就挎起书包,夹着坐垫,早早地来到图书馆,首先借阅的便是《文艺报》,才读罢这期,又再期盼下期。这种享受丰富了我的世界,它让我生涩的笔得以滋润,心情得以放飞。当然,心头也会掠过一念,会有这么一天,我也能成为其中的作者?

  相遇成了我写作的动力,成为了我们课余的一个话题。同学间常议文坛的盛事新书,有时为某部经典或新作争论到面红耳赤。时代给了我们全新的平台。于是,我们再也按捺不住激情和冲动,拿起笔,写起自己的作品。我们创作的热情得到了家住学校的冰心老人的支持。每次前往老人家中请教,她都亲自为我们泡上一杯清茶,拳拳之心,谆谆嘱咐。她鼓励我们在作品中表达真实的情感,既要爱这个世界,又要讲真话,敢于鞭挞社会的不良现象和人性的丑恶,要百花齐放;她还亲自为我们系的文学刊物《百花》题写刊名。白崇人、吴重阳、陶立璠、苗林老师是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的专家,对少数民族文学有深情还有研究。又时逢师生相融,教学相长。正如北大学子黄子平所说的那样:“教的人和学的人,心里都揣着一团火,共患难的人生遭逢,铸成此前此后都再难复现的师生情谊。不是通常所说的传道授业、教学相长,而是使老师成为真的老师、学生成为真的学生的互相认同。尘封的讲稿与新辟的专题齐现,严格的考核与宽松的讨论并存。老师们周末到学生宿舍,一间一间闲坐聊天。”这种情形至今仍历历在目。说说笑笑中,老师对我们的写作提出很好的意见,有时甚至动笔为我们修改。

  这时的我们就好像黑夜里的孩子忽然见到一抹亮光,这种文学的温暖,激励着我们在课余时间,在闷热的寝室里赤膊上阵,潜心写作。于是,收获的喜讯纷纷传来,今天班里谁谁在《星星》发了诗歌,明天谁在《青春》发了小说。后来又有同学陆陆续续在《民族文学》《十月》《钟山》《飞天》等刊物上发表作品,我们都为之兴奋,相互祝贺。这些历练为很多同学后来成为作家打下了基础。毕业不久,我们30多人的班级,就有了7位中国作协会员。像哈萨克族的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藏族的吉米平阶、回族的高峰等同学都成了本民族代表性的作家。

  这样的文学行走虽然清苦、寂寞,但是当看见自己的作品变成了铅字是多么激动和欣喜。这就是文学的魅力。毫不夸张地说,《文艺报》曾经领着我们一步步前行,以至我也竟敢给《文艺报》投稿。记得我第一次给《文艺报》投稿时,编辑老师给我写了退稿信,信中对我的写作表示鼓励,对文稿不成熟的地方提出了看法,并说明了为什么要改,希望我修改后再寄来。尽管作品不能付梓,我并不气馁。能看到编辑老师的回信,我已满足了,何况他还在信中对我提出希望。于是,我赶紧修改再寄。然后,便是一天天的期待,终于在那飘着油墨清香的版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还以为是梦。

  文学为我们的人生掀起了一个崭新的广角。大学毕业时,因为我在学校时曾有在报刊上发表作品的优势,承蒙中国作协和《民族文学》杂志社的抬爱,录用了我。后来,由于别的缘故我离开北京回到了家乡,还是在出版社做文学编辑。我想,这是因为我与文学有缘,从心底里热爱它,文学的魅力是迷人的。每当阅读到作者的好书稿,感觉是那么欣喜,每当能提出对书稿的修改意见,内心是那么充实。曾经是文学青年的我,也曾受惠于编辑,我不想在我手上漏掉一篇好稿或一本好书。

  编辑之余还有《文艺报》相伴的日子,分外充实。《文艺报》朴实而带有质感的文字向我们传递了中国文坛瞬息万变的信息,它没有围小圈子,没有恶搞俗炒,团结各民族作家,既注意名家效应,更注意发现和培养文学新人,推出精品力作,着力培育一个作家、批评家、编辑与读者互动共生的文学生态,令我感受了文学的滋养,又让我以平静的心境细读,这些对于一个出版人是多么需要。当然,写作属于我生活的一部分。《文艺报》更是我投稿的园地,从诗歌到散文,还有评论、访谈等等,我力求把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写出来。《文艺报》给了我不少的勇气和信心,正是有了《文艺报》的扶掖,让我以情为笔,以心为墨。作品一次次见报,使我对自己的文字越来越自信。我把在《文艺报》上发表的许多散文分别收入我的几部散文集里,有几篇还分别获得了第四届和第八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我内心的喜悦应该与《文艺报》一起分享。

  1997年,我奉调广西作家协会工作,与《文艺报》有了更多的接触。新世纪之初,广西文学创作出现颇健的势头,为了加快广西文学创作走向全国的步伐,扩大广西青年作家在全国的影响力,在上级的关怀下,广西作协举办多种形式的研讨活动。在这一系列的文学活动中,我每每联系《文艺报》,都得到了他们的鼎力支持,并用大量的文字和篇幅,推介广西的青年文学创作,广西文学创作引起了文坛的关注。此间,《文艺报》也常常向我约稿,这是《文艺报》对我的厚爱,更是对广西民族文学发展的支持。

  每一代人都有一代的担当和追求,深深浅浅的脚步有仓促也有从容。在35年时光轨道中,像我这样的少数民族作家,能走进文学的殿堂,并坚持走到今天,而且还要走下去,与《文艺报》给予的帮助是分不开的,包括为文做人;与《文艺报》从相遇到相知,心中惟有感激。尽管如今《文艺报》已向中国作协全员免费赠送了,但那份对于《文艺报》的期待与等待丝毫未减,有时,我的《文艺报》被别人拿走了, 我心中就有点不舍和惦记。因为,我珍惜上苍给予我的这种缘分和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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