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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率真纯净——读赵若凡诗集《风般飘过》(谭平)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8月14日10:16 来源:中国文化报 谭 平

  “诗者,吟性情也。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诗道惟在妙悟。”读罢若凡诗,不由想起严沧浪的这则诗论。大致缘于其诗凭心而生,随感而出,天然地唯“性情”、唯“妙悟”之故吧。

  一个偶然的聚会,我巧遇《风般飘过》这本诗集。作为职业出版人,我感觉很好奇,因为该诗集的作者赵若凡,竟是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而且《风般飘过》已是她的第二部诗集。稚嫩的年龄能写新诗?看之前,我有些存疑。当代写诗的人不少,但真能写出打动人心魄的佳作并不多。自然,对若凡这个十二岁少年的诗集,抱了随便翻翻的态度。可是刚读头两首,已感觉到这个少年不凡的诗情画意。

  《归宿》:“终归有回还/像离恨的圆月/以及发霉的阳春/终归有往复/像一行哀鸿终将离去/像一群鸟雀终将欢歌。”我不免啧啧称奇,这还真是新诗,特别是“发霉的阳春”一句。春的一切都透着万物生发的美境,让人迷醉,生起无穷的梦幻。可是,越是美的东西,我们越是想拽在手心,它越是无常的从指缝间溜走;我们越是想定格抓住,它就越是溜得快。我以为,这种虚无孤寂的感觉,时时陪伴着若凡,所以她有那么多的感伤,以至于将“发霉”和“阳春”组合在诗句中。这伤感如果不急于外泄,必然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痛痛地锻造,犹似鱼钩对鱼的痛。小诗人沉醉于自己被诗意钩住的幸福,就尽一切努力地吞了这钩,用尽自己的才华与精力,把它消化酿造成诗,诗成之后,读之又读,继续让这痛把自己抓住。这是让自己情感不断内化深化的过程,自然也是诗愈来愈好、一个人愈来愈成为纯粹诗人的过程。

  再读到《尘埃》:“茶杯里激荡着尘埃/正午的阳光显得颓废/影子随意地停留/在春夏及秋冬/沉默或者沉默/哀鸿离去/丢下我与你悲欢/藏在杯子里的尘埃/已在杯中安息/而你与我/还在街角/无言。”若凡在这里,已进朦胧诗的门径,意象变换,却脉络清晰。小诗人一度沉溺于朦胧诗中,一些诗作直接或间接地带有其印痕,如《表情》中顾城的辩证、《潋滟》中北岛的冷峻等莫不如此。这在作者的后记中也得到印证。

  就写诗来说,“沉醉于自己被诗意钩住的幸福”固然是好,但我的想法是诗人们既要酝酿诗意,还要习惯禅修。禅与诗本质相同,都要求对事、对物、对人悟性高,悟得透。禅比诗还有个更好的功用就是让人的心理调整得平和,不走偏锋。让我欣喜的是若凡自然而然有了这种禅悟。诗集名《风般飘过》,即有很丰富深刻的禅意。小学六年历历在目的片段,氤氲于古诗词烟雨迷蒙中而为一词一句凝窗冥思的痴迷,洁净灵越如雪崩的敏感的次次悸动……这一切的一切,既恍如梦幻,又明了如斯;既遁入空漠,又真切厮磨。这是一种描述、一种认识,也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面对。她的《请过好你的现在》:“我们活在现在/不是将来/更不是过去/所以/不要惋惜什么/不管什么/不都一样/全部逝去。”这是直接的说禅。再读《无题》:“兴味淡了/也就散了/热情没了/也就算了/青春去了/也就老了/人生在世/也就忍了/至于生活/也就过吧。”这里有禅悟,也多了些诗意。再看《悟》:“感觉去了/激情也就没了/事情过了/后悔也就有了/生活好了/韧性也就磨了/信念灭了/支撑也就垮了/成长完了/纯真也就消了/世事纷扰/善良也就罢了。”则悟得更透,诗味亦渐浓。而仿古诗《夜眼》:“夜渐迷蒙夜渐凉,月下留连月下殇。花相眷恋花相许,本属云烟本属光。”已然诗意丰盈。

  一般人悟透,当下心如死灰,身如槁木。若凡有悟,依然有情。且把这与万千世界的爱含蕴成诗,吟哦成词。这为她在未来成人成诗都打下了一个最阳光灿烂的根基。《对梦说》写道:“我要的是热烈/像火一样迸发/纵使终会熄灭/我要的是璀璨/像星一样闪烁/纵使终会陨落。”这里是悟后的勃勃生机,于己于世于家国,都是好事幸事。

  万物因诗人的爱而成诗。若凡是敏感的,也是极有爱心的。读到《唉》,我心咯噔了一下。“突然发现/爱跟唉/读音相像/也许前人早已知道/爱不过是一声唉。”若凡生来多情,天赋诗才。若不先了解若凡,而直接读到此诗,一定会以为这诗人已遭遇情劫无数,才会有这“爱与唉”,其实,对物事本质的认识并非与年龄成正比。最老辣的认知往往是返璞归真。诗,不需要太多的思考而是充分依赖直觉,而直觉的产生最喜欢率真纯净而忌惮世俗淫染。但这也不是每个小人儿都可以做到的,直觉之外,还需充分而天生的乃至神经质似的敏感。在《悟》中,小诗人以初涉尘世的敏锐捕获的一点认知,尤为可贵。这种可贵不在于认知本身,而在于面对纷繁世界时作者的态度和情感价值取向——时事纷扰,善良也就罢了。

  若凡还小,却天赋异禀,小荷已露尖尖角。既为小荷,当免不了稚嫩之青涩,如意境的过于显白,一首诗中风格陡然突兀出跳等。或如“古诗”,既不循韵仄旧制,莫如就叫仿古诗更好。做一个长久的诗人,决定于保持童心的持久度,若凡当悉心守护之。即便岁月漂洗荡涤,那份至真也会于红尘纷然中“顾盼”,善的本心当成为定海神针,藏于诗,昭于诗,更高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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