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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军事文学新的生长点(周徐)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8月04日09:56 来源:光明日报 周徐

  回首新中国的军事文学,一路从封闭走向开放、从精英走向大众、从绚丽走向淡然、从一元走向多元。新世纪以来,随着世界新军事变革快速发展、国防和军队建设改革深入推进,随着文学生态发生巨大变化、军旅作家群体代际交替加快,军事文学创作在迎来一个新浪潮的同时,也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态势和图景,尤其是作家们追赶强军脚步、抵近生活现场、回应时代关切的努力,有力触发了军事文学的创作转向,有效催生了军事文学新的生长点。

  正面冲锋强军主题

  文学不是哲学,无法直接回答人生命题,但文学又始终在虚构的世界里,追索人生答案、探求生活真谛。对于以笔为枪的军事文学而言,“写什么”比“怎么写”更加令人关注。新形势下,一批讲述强军故事、反映强军实践的作品新鲜出炉,一派正面强攻、集体冲锋的创作态势愈发明朗。

  直切当下军营生活的中短篇小说大量涌现。当时代的激情进入文学的血脉,反映基层部队生活、讲述青春军旅故事的中短篇现实题材小说陆续亮相,王甜的《毕业式》、王凯的《指间的巴丹吉林》、卢一萍的《帕米尔情歌》、李亚的《亚丁湾的午后时光》、曹晶的《关山叠》等中短篇小说集接连登场。这些作品在波澜不惊却饶有意味的军营方阵里,开掘新的叙事空间,寻找文学的可能性。这些作品的创作者们——一批70后、80后的新生代军旅作家群体日渐成熟,展现出不可小觑的“实战能力”。

  讲述强军历程的长篇小说持续发力。苗长水的《梦焰》、赵江的《王牌班》、刘克中的《英雄地》、郑健的《野战连》等现实题材作品,直接呼应强军主题,深刻剖析现实生活,努力嵌入人民军队建设发展、改革转型的壮阔进程。同时,革命历史题材仍然保持了旺盛生命力,乔信明、于玲的《掩不住的阳光》,王筠的《长津湖》,裴指海的《往生》等作品,在历史与现实、战争与和平的时空维度里穿插迂回、攻城拔寨,继续承担着军事文学书写民族国家宏大主题、张扬牺牲奉献崇高精神的使命,让人们在历史的呐喊与光亮中汲取前行的力量。

  定格“强军进行时”的报告文学异军突起。黄传会的《国家的儿子》、傅宁军的《大学生从军报告》、丁小炜的《在那遥远的亚丁湾》、赵雁的《中国飞天梦》等“时代军旅报告”,倾情记录军队建设发展的最新成就、重大事件和先进典型,带领读者穿透历史烟云,近距离体悟“兵者,国之大事”的深刻含义。总政宣传部开展的“中国梦、强军梦、我的梦”文学征文,也有力推动了报告文学创作,一批短小精悍的报告文学作品,以点带面、以小见大,从不同侧面描绘了军队建设发展的时代面影。

  重构文学与军事之关系

  以战争活动和军旅生活为表现目标,是军事文学不同于其他文学门类的独特规定性。曾经一些军事文学作品以远离军旅、淡化军味的方式,与世俗妥协、向市场献媚:或者依附生活表面爬行,不切入军旅生活的内在肌理,在小情小调、小打小闹中寻求“简单的快乐”;或者在军旅生活的边缘打转,简单拼贴官场、情场、商场元素博人眼球,甚至乔装成“军事官场小说”“军事言情小说”。这些作品没能邀来多少掌声,反而让军事文学创作陷入困境。军旅作家们在经历迷茫与探索之后,对军事文学的价值意义和创作方向有了重新思考。当下的军事文学创作,主动回归军事文学的本体领域,置身军事变革和文化转型的时代前沿,书写军营的主流生活和主体人物,努力探求在新的语境下军人、军旅、军队面临的诸多问题,以此重建文学与军事之关系。

  沉入生活末端思考。基层生活的酸甜苦辣、普通官兵的喜怒哀乐,虽然平淡无奇,但最能展现当代军旅的生存境遇,最能窥探时代军人的内心天地。一次军校女生的“洗澡大战”(吕怡慧的《女生楼404》),一次战胜内心恐惧的投弹训练(刘跃清的《遥远的手榴弹》),甚至一条“长着骨头、浑身充满冷酷战斗性”的军被(王甜的《同袍》),经由作家们的审视与思考,总能呈现出意想不到的意蕴。作家们并没有止步于对自身经验的简单表达,也没有满足于对生活末端的静态呈现,而是由此生发出对军旅人生价值意义的追问与思索。曾剑的《穿军装的牧马人》,从军马放牧者这一“边缘人”展开叙述和联想,行将消失的岗位与主人公依旧执着的坚守,让我们对于军人在军队转型中的牺牲奉献有了更多体悟。还有朱旻鸢的《掌门人》、卢一萍的《孤哨》等作品,都将镜头对准了哨兵,讲述他们神圣威严的外表下,那不为人知的精神心理,从各不相同的角度探讨了和平时期军人的价值和意义。这些作品既保留了军旅生活的现场感和原生态,又以丰沛的想象力和个性化的理解,把平凡的生活写出了新的滋味和表情。

  倾听时代的声音。问题是时代的声音。当下的军事文学创作,聚焦军队改革转型和建设发展的艰难步履,揭示盘错其间的各种和平积弊,不回避敏感问题,也不空泛地议论和矫情地说教。一个能力素质过硬的优秀战士,却因为种种原因终究没能转上士官(王凯《终将远去》);一台神秘的侦察设备,铺平历任连长升迁之路的“传家宝”,原来压根就不能工作(王甜《代代相传》);一个被人们景仰的见义勇为英雄,只不过是在一次游泳中不幸溺亡(裴指海《亡灵的歌唱》);一个记录着司令员亲笔题词的笔记本,竟成为翻修团史馆的根本动因,而这个笔记本的拥有者,因为屡次想要回笔记本,最后被“贬”到了炊事班(王玉珏《刀尖舞》)。作家们凭借巨大的理论勇气和强烈的批判精神,尝试对理想与现实、精神与物质、付出与承担、坚守与浮躁之间的种种裂隙发问,批判基层部队的形式主义和不正之风,甚至以自己为标本进行无情的解剖,叩开紧闭的心扉,寻找问题的症结,揭示遮蔽的真相,从而唤起人们疗救的注意。

  精心雕琢英雄形象

  英雄主义是军事文学一以贯之的“精神伦理”。新时期以来,军事文学的英雄理念经过了“祛魅——消解——重构”的嬗变轨迹:上世纪80年代,军事文学以还英雄为人的努力,打破了神化英雄的光环;90年代,“农家军歌”和“大院小说”粉墨登场,以新写实风格跳出了只照英雄“正面像”的窠臼。新世纪以来,军事文学以英雄重构为突破口,充分开掘军事题材的精神资源,深入体察老一辈革命军人的价值理想和新时代青年军人的精神追求,毫不含糊地回答了一个当代中国军人究竟应该怎样抵御诱惑、拒绝沉沦、成为英雄的时代命题。

  作家们直接状写新时代官兵的青春风华、铁血激情,展开对人物精神成长与心路历程的书写,对和平时期军人精神与价值的发掘,有力辉映了“青春中国”的宏大意象。《王牌班》将镜头对准了军队的最小单位——步兵班,8个“不同世界”的年轻人,在并不顺利的磨合与成长中,融合为一个战斗的集体。《同袍》中28名初到军营的国防生,在艰苦历练中成长,铸就青春为强军绽放、生命为梦想燃烧的新时代军人。这些青年军人形象,大都是当下军队现代化转型中的普通一员,作家们细致入微地呈现英雄锻造过程的残酷、激烈与艰辛,烛照庸常灵魂向崇高飞升的艰难与必然,也记录下中国军队爬坡过坎、由大向强的铿锵步履,表达了对日渐缺失的英雄主义精神的热切呼唤,为时代注入一股蓬勃朝气、昂扬锐气和浩然正气。

  对英雄“后时代”的探讨,也是近来创作的热点之一。前些年,一批讲述英雄人物战后生活故事的影视作品,通过家庭的矛盾纠葛、农民性的渲染、男子主义的张扬,勾勒了一幅幅英雄迟暮、壮心不已的寂寥图景。当下的军事文学创作,继续沿着这一条道路向上探索掘进,所不同的是,升腾取代了沉郁、反抗取代了妥协,曾经无奈的现实主义叩问让位于浓郁的理想主义呼喊。《英雄地》大胆跨越传统的军事题材边界,将历史与现实、军营与社会进行巧妙对接,通过主人公戈向东“战场承诺——商场守诺——一生践诺”的人生轨迹和心路历程,塑造了一个脱下军装的老军人仍然不改初心的英雄形象,完成了战场英雄“归来”后的成功转型。此类作品都以一种英雄“前置”的预设方式,极富张力地探讨英雄人物在面对生与死、利与义、战争与和平、忠诚与背叛等价值拷问和人生难题时,所做出的不同于常人的回答。在此之上,作家们于更为复杂的社会环境、情感纠葛、利益冲突、人生抉择和精神碰撞之中,展现英雄人物的正面与侧面、行为与灵魂、个性与缺点,从而使之具有了更为鲜活立体的面貌。

  总之,当下军事文学的创作转向,是对军事文学创作日渐僵滞的一次绝地反击,是对军事题材重要价值的一次全新阐释,是对当下国防和军队建设的一次及时助力,也正在改变着军事题材创作相对孱弱的历史格局。

  (作者单位:总政宣传部艺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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