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纳尼亚世界(彭懿)

　《纳尼亚传奇》封面

　　路易斯作为一个研究中古及文艺复兴时期的英国文学的大学者，怎么会到了五十多岁的时候，突然写起了童书呢？

　　彭懿

　　《纳尼亚传奇》不是一本书，是一个大系列，它一共有七本书。它的英文原文是：The Chronicles of Narnia，而其中Chronicles这个词的原意是“编年史”或“年代记”。单从这个词我们也可以看出来了，它是一部鸿篇巨制，是的，像J.R.R。托尔金在《魔戒》中虚构了一个名叫中土的世界一样，C. S。路易斯也虚构了一个名叫纳尼亚的世界，他谱写神话，从它的诞生一直讲到它的毁灭——从狮王阿斯兰唱响纳尼亚的生命之歌，到阿斯兰把纳尼亚带到末日，期间整整横跨了二千五百五十五年。不管大人怎么说，反正这个系列从它问世那天起，就受到了全世界孩子们的热烈支持，印数已经超过1亿册，对于童书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天文数字。它所以会吸引那么多孩子，文学批评家P。佩廷吉尔说因为路易斯是一个说故事的高手，说他“写作《纳尼亚传奇》，赋予它年轻生命的活力，再造了一个‘欢乐’的环境。这七本迷人的幻想作品抓住了孩子的好奇心，那个世界充满了神奇的可能性，似乎每一个角落都是诱惑……”

　　而在这七本书中，被公认为最好看的就是《狮子、女巫和魔衣橱》。

　　当年路易斯刚写出这本书的部分章节，就读给儿童文学作家罗杰•兰斯林•格林听了。他后来回忆道：“听到路易斯朗读的时候，一种敬畏和激动的心情油然而生。它不仅是那个时候最好的儿童读物，而且我确信当时我正在听一部最伟大的古典读物。”那么，路易斯作为一个研究中古及文艺复兴时期的英国文学的大学者，怎么会到了五十多岁的时候，突然写起了童书呢？

　　其实，一点都不“突然”。当他还是一个小男孩时，就开始躲在阁楼上编穿衣服、会说话的动物和骑士的幻想故事了。十六岁那年，一个半人羊的形象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一个神话中的动物，脑袋和胸脯是人，腿却是羊，带着一把雨伞和一个包袱走进一片白雪皑皑的银色树林——这就是纳尼亚最初的构思。几十年后，他运用幻想小说这种他最喜爱的表现形式，写出了这个故事，而这个故事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他小时候希望读到的故事。虽然这本书被认为是一个宗教寓言，但路易斯说：“一些人以为我在写作之前会问自己，我该如何给孩子们写一些关于基督教的故事……我可没法那样写作。一切源于形象：撑着伞的半人羊，坐雪橇的女王，无所不能的狮子。”在一封给小读者的回信中，他说得更是十分清楚：“于我，所有的小说来自于我头脑中的图画。”

　　不过，他的好友、《魔戒》的作者托尔金却不认同这个说法，他认为路易斯是听他说完了中土世界的故事之后，自己走到桌前，拿起笔把它写了下来。事实上，对路易斯启发最大的作家不是托尔金，而是《五个孩子和一个怪物》的作者内斯比特。连他自己都承认，他是在内斯比特的传统中写童书，他是从内斯比特那里学到了怎样写这一类作品的方法。你看，为了表达对内斯比特的敬意，《狮子、女巫和魔衣橱》的开头——“从前，有四个小孩名字叫彼得、苏珊、埃德蒙和露西……”还故意模仿了《四个孩子和一个护身符》的开头——“从前有四个孩子过暑假时来到一座白房子里，他们的名字分别叫西里尔、罗伯特、安西娅和简。”甚至连魔法大衣橱，这个连接现实世界和纳尼亚的通道，都是从内斯比特的一个短篇《姨妈和阿玛贝尔》中借鉴来的：有一天，小女孩阿玛贝尔拉开大衣橱，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名叫“空房间里的大衣橱”的车站，从这里，可以抵达魔法世界“你想去的地方”……

　　大人看《狮子、女巫和魔衣橱》，一眼就可以看出《圣经》的影子，它确实是一部宣扬基督教的寓言故事，连路易斯都不讳言，狮王阿斯兰就是救世主。它创造纳尼亚，为了拯救埃德蒙，先是牺牲自己的生命而后又复活，都是耶稣基督受难和重生的再现。

　　不过，这是这个故事的深层主题，它表面上还有一个更容易被孩子们接受的主题，即善与恶的殊死较量。对于一个不是在西方宗教背景下长大的孩子来说，它就是一个冒险故事。路易斯非常聪明，他没有把纳尼亚的创造者阿斯兰写成人，而是写成了一只孩子们喜欢的威风凛凛的狮子﹔善恶两大军团的成员，也都是孩子们再熟悉不过的动物或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如站在以狮王阿斯兰为代表的正义一方的是半人马、独角兽、森林女神，站在以白女巫为代表的邪恶一方的是狼、吃人恶魔、母夜叉、毒树精……这样一来，至少有一个好处，就是让小读者在几乎感觉不到宗教教义的情形下，就一口气把这个故事读完了。

　　路易斯实在是太会讲故事了，一部气势恢弘的史诗，被他用极其简洁的语言讲得连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都看得懂：四个人类世界的孩子，打开一个神秘的大衣橱，走进了被邪恶白女巫用魔力控制的大陆，而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古老的预言和白女巫那能把人变成石头的魔杖……要说整本书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那个魔法大衣橱。它看上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柜门上有面镜子的那种。可是想不到的是，这么一件普通的家具，在故事里却成了一条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不管是不是借鉴了内斯比特的创意，看过这本书的孩子，都再也不会忘记路易斯笔下的这个大衣橱了。你会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穿过那个走进纳尼亚的不是小女孩露西，而是你自己，因为作家描写得太逼真了，你甚至会拥有和露西一样的触觉、嗅觉和视觉。我们不禁要发问了：作家是怎么把它写出来的呢？这就是幻想小说作家的本事了，幻想小说作家就是拥有这种独创的想象力，像李利安•H•史密斯在《欢欣岁月》说的那样，他们“能够走进看不见的事物的深底，把凡人所无法窥伺的、隐藏在神秘之境的东西，取出来放在阳光下，让凡人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或是可以看出一部分——或可以理解它。”

　　故事里一共有四个孩子出场，除了露西，还有她的两个哥哥彼得、埃德蒙和一个姐姐苏珊。一走进纳尼亚，他们就发现这个藏在大衣橱背后的世界里，不但居住着羊怪、会说话的海狸夫妇、巨人、树精等奇异生物，还有一个统治世界的邪恶白女巫。因为她作祟，纳尼亚一年到头总是冬天，也没有圣诞节。在狮子王阿斯兰的帮助下，孩子们与白女巫的怪物军团浴血奋战，连受骗上当的埃德蒙也加入了战斗，终于打败了白女巫，破除了她的魔咒，让春天重新回到纳尼亚。最后彼得和苏珊还坐上宝座，分别当上了受人爱戴的国王和女王。后来他们又通过大衣橱回到了家里，发现人间依然如故。

　　相比其他三个孩子，老三埃德蒙是最有争议的一个形象。从他一出场开始，路易斯就把他写成了一个让人讨厌的小男孩。特别是他明明和妹妹露西走进了纳尼亚，却诬蔑露西骗人之后，路易斯甚至使用了诸如“恶毒”“越变越可恶”这样严重的字眼儿来形容这个小学生——这在一般的儿童文学作品中是十分罕见的。更可怕的，这个小男孩后来还因为贪吃，被白女巫的魔法迷惑，出卖了他的兄弟姐妹和阿斯兰。当然，最后他幡然醒悟，认清了白女巫的罪恶，加入正义的大军，一连打倒了三个吃人恶魔，还用剑劈断了白女巫的魔杖，成为了一个勇敢的战士。正是透过埃德蒙，路易斯让阿斯兰显现出一个救世主的伟大，它先是救赎，然后是宽恕。

　　有人指出 “小学生彼得竟会变为纳尼亚的彼得王，实在令人很难接受”。这话没有说错，这样的情节在我们大人看来确实不可理喻，然而少年读者们才不管那些呢，他们喜欢，他们会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满足感。

　　有意思的是，路易斯写完《狮子、女巫和魔衣橱》，并没有写续篇的打算，后来因为读者的反响空前，他才又接着写了另外六个故事。他建议读者不要按照他的写作顺序来读这七本书，而是按照故事发生的年代顺序来读，即《魔法师的外甥》《狮王、女巫和魔衣橱》《会说话的马与男孩》《凯斯宾王子》《黎明踏浪号》《银椅》和《最后的战役》。

　　《纳尼亚传奇》(7册)，[英] C. S。路易斯/著 ，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2014年1月出版，9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