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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未曾有》:探寻生活方式的另一种可能(庆山 止庵)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7月18日11:05 来源:文学报 庆山 止庵

  止庵(学者):《得未曾有》里面写到这四个人,我们可以从高和低两个层面去理解。低的话是每个人共同体现出一种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有悖于世界上大多数人所热衷的那种,或者那种模式化的,得不到也努力一生追求的,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无论是弹琴,还是去寺院里修行,或者做菜,或者摄影,他们共同走的是不同的路,但是一个方向,这个方向跟我们这个时代大多数人所热衷的是相反的。

  庆山:对。我觉得他们有一种后退或者说有一种隐藏的倾向。现在这个世界就是太热闹了,人们很容易变得积极,但是积极可以有不同的含义,这些人的方式看起来某些选择可能是消极的,往后退一步,或者把自己隐藏起来,但这里面是有很大的考验和决心在。比如像魏壁,他在40岁的时候作出自己的选择,在之前他已经经历过很多,经历过非常积极的或者说很热闹的一种人生方式,但最后他作出了这样一个选择,那就是他自己心里认定的,肯定是有他对他自己生命的一种确认,我觉得这种确认是比较重要的。

  止庵:这是从相对低的层次,每个人实现一种生活方式。如果从高的层次来讲,我想起《庄子》里面讲的一个事情,关于得道的事情。庄子讲人得道有两个方法,一个是顿悟,突然这个人得道了。比如说禅宗讲的都是这种。但这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得道方式,就是一个人一辈子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可能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或者不太值当,他把这件事情一生在做,他一生投入进去,然后完成他自己,这在庄子看来就是得道。是不是可以把《得未曾有》里写的这四个人理解为四个得道的人,或者将要得道的人?

  庆山:这两种方式肯定说得非常对,但是这四个人他们有没有得道,或者能不能依靠这种方式来得道,这个不好说,我觉得也不能对他们下什么判断。但是我比较欣赏的是他们身上有一种单纯的、专注的力量,因为我觉得单纯和专注在现在的社会来讲就是一种力量。如果我们长期非常专心地抱着很虔诚的态度做事情,在这样的实践过程中自己一定会收获很多,也会领悟到很多,这是肯定的。

  止庵:这种得道可以理解为一个方向,是一生追求的方向,每个人可能走的是不同地方。比如这四个人里面,如果说拿社会价值来判断的话,他们的成就确实有大有小。

  庆山:我写这本书的时候关注点并没有放在这四个人的成就,他们是否有成就或者成就是大还是小,角度不在这个地方。因为我觉得人的生活,大部分时候都是很日常的,也是很普通的,大家都会用自己的方式过自己的生活,生活中的事情有时候无非是做菜,怎么跟朋友和家人相处,或者说怎么做一件自己一直从事的工作,或者说是一个爱好,都是一些非常平淡的内容。我自己写这本书,主要的着重点也是在这上面,我们如何用一种细微的但是非常真实的方式度过自己的生命,度过自己手上的时间。我跟他们交流的过程当中,他们也从来没有提到过,比如要成功或者要实现多大的目标,很少,因为我们在一起主要是聊天,一起感受一些事物,感受一些方式,我觉得这是比较重要的内容,相比起成就或者得道来讲,这种东西是我最感兴趣的,也是我认为有价值的部分。

  止庵:《得未曾有》 与其说是你关注世界的一本书,还不如说是你感受同道的一本书,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你跟他们之间的一种契合,其实你写的是心灵上的契合,大家在志向上,或者对这个世界总的态度上有一种契合之处,可以这样说吗?

  庆山:我们每个人都试图寻找自己的同道,因为你的想法、你的价值观,你有时候会觉得需要彼此的一些呼应,或者说需要别人带来的一些启发和确认。而且我觉得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有相同想法的人是很多的,只是大家有时候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办法去认识他们而已,因为现在网络上的交往,或者貌似看起来科技很发达,大家有各种不同的社交工具,包括微信或者手机短信,看起来我们的交往可以很广泛,可以延伸得非常广阔,但事实上它也是很肤浅的,因为根本触及不到真正的想法和观点。比如我写这样一本书,我是试图真正的想去了解他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以及他们经历了什么,然后把它们记录下来,大家再一起来分享,我觉得这是更有效的可以了解和表达对方的方式。

  止庵:这本书有四个部分,每个部分里面都有一些片断,像插曲一样的,突然是你一个人独处的部分。我觉得这很有意思,这本书虽然在形式和内容上跟你以前的书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是读到这些片断的时候,我觉得还有你原来一以贯之的东西在。

  庆山:这应该是个人风格的一部分,每个写作者用来写作的方式都会以自我的某些特性作为基础,这种基础我认为是写作者比较重要的骨架,如果没有这个骨架的话,其他的一些东西就会显得很多余,可能就是一堆肉,没有很坚硬的东西在里面。

  关于独处,因为我自己的性格需要这样的一些阶段,哪怕跟一个人关系再密切,或者说跟他走得再近,哪怕是我跟这几个人在一起,非常密集地相处,每天都在一起,每天说话,然后观察他的日常生活,一起经历一些事情,我依然会感觉有一些偶尔的片断,自己一个人回味一下整个过程,或者想一下这个事情,这是非常有意思的。

  止庵:你的文章,如果用中国古代两个谈论文章的概念,一个叫做“骨”,一个叫“肉”,因为你是一个小女子,所以大家认为是女性的文体。但是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我最感兴趣的地方就是你在这里面有一种“骨”,在你的文章里面有一种风骨的东西,这是不少读者朋友忽略的。我觉得在《得未曾有》里面也有这个成分在,有一种我们可以说是比较坚硬的,或者说不是那么柔的东西,不知道你自己意识到没有?

  庆山:我写作这么多年,虽然好像读者也很多,但是事实上我的确没有怎么在意过其他人对我写作的看法。因为我觉得写作对我自己来说,就是在于我想要表达。以前可能是表达一些自我的东西,现在我可能会表达一些大家可以一起分享的东西。但是别人如何看你的书,或者在你的书里面他得到什么样的感受,我觉得这是他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很少思考别人会如何在我的书里面感受到的是骨还是肉。我唯一做到的一点就是我从来不低估读者的智商,因为每个认真看书的人必然是有想法的人,有些人喜欢你的书,但是他未必出来说或者表达对你的喜欢,也许就是默默地看完了,觉得在这本书里面有一些收获。有一些人出来说你怎样怎样不好,也未必有多么厌恶或者不喜欢你,也许他觉得很空虚,需要有发泄的东西。这些都不重要,对于我来说,对我自己比较重要的事情是我的生命需要成长,我自己的心需要变化,我才能让自己的表达呈现不断扩展的方式,我觉得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呈现这样的趋向,如果你是停止的或者你把自己坚固起来不变化的,始终都认为自己是对的,或者认为自己是完美的,这样是会有一些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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