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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年度作家” 窥探香港文学生态(杨青)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7月17日14:25 来源:深圳商报 杨 青

  香港书展这个有25年历史的商业展会,从它20岁生日起增设了“年度作家”环节,向卓有成效的香港作家致敬,到今年正好5年了。第一届荣归当年91岁的老作家刘以鬯,让人误以为它是“终身成就奖”,没想到接下来,获奖者越来越年轻,从西西到也斯再到陈冠中,今年“年度作家”锁定中生代纯文学作家董启章。大家这才恍悟,这5年的“年度作家”居然都是香港纯文学作家,董启章的入列让大家开始重新界定和打量香港书展“年度作家”的内涵。而透过这份有分量的年度作家名单正好窥探香港的文学生态。

  提到香港的文学生态,很多人都会摇头,纯文学刊物发行量锐减,纯文学作家产量不多,影响力也不大,流行畅销的小说家无非是武侠科幻通俗言情。事实上撇开流行文学的表层,往深里窥视香港纯文学的生存状态以及延续和变革,不难发现纯文学在表面的贫瘠下其实暗流涌动,生机蓬勃。

  刘以鬯被现代读者发现应该归功于王家卫,王家卫在电影《花样年华》中以字幕“特别鸣谢刘以鬯先生”,很多读者才知道《花样年华》的灵感来自刘以鬯早在1972年发表的小说《对倒》,2000年上映的电影来源于28年前的一部短篇小说,正好形象地说明文学的生命力和影响力。王家卫不仅从《对倒》中获得了编剧灵感 ,还直接从小说中引用了三处字幕的内容 ,《花样年华》连获多项国际国内大奖,奖励的不仅是香港电影,更是对香港纯文学的一次次间接褒奖。

  有趣的是接下来王家卫的《2046》同样从刘以鬯的小说《酒徒》中可以找到血缘关系。而《酒徒》被视为香港第一部意识流小说。

  刘以鬯除了作家身份,以自身的创作影响后辈以外,他还是香港严肃文学的坚守者。早在1985年,他创办和主编《香港文学》月刊,任总编辑至2000年。在创刊号中他指出,“香港是一个高度商品化的社会,文学商品化的倾向十分显著,严肃文学长期受到消极的排斥,得不到应得的关注与重视。”香港文学的创刊目的是“提高香港文学的水平,同时为了使各地华文作家有更多发表作品的园地”。有学者评价香港文学在“抵抗市场价值和商业文化对文学的侵袭”作出贡献,也促进了各地华文文学社会的沟通。

  第二届香港书展“年度作家”西西被称为“香港的说梦人”,她的代表作《我城》开创了香港本土城市文本先河,足以唤起港人的本土意识。去年年初去世的也斯是第三届“年度作家”的获得者。他在诗歌、散文、小说、戏剧、文学评论、文化研究等各个领域的成就都引人瞩目。是一位时时刻刻观察香港,关注香港文学的作家。第四届“年度作家”陈冠中既是香港杂志《号外》的创办人之一,也是牛棚书院的创始人之一。陈冠中最著名和最有影响力的作品就是《我们这一代香港人》,被梁文道赞为最好地解读香港的一部作品。他从历史的角度回顾和解剖这代香港人的出生成长背景。当然对这个在台北、北京、香港三地游居的香港人来说,比较的眼光是铁定的,他的犀利、深刻、反省、体察、建议,一针见血,出声入耳,是对香港文化的一次深刻剖析和梳理。

  如果说前4位的获奖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今年董启章的获奖则让很多人有些意外,意外之后又有些感动。董启章犹如香港文学的孤独守望者,在物欲横流的城市坚守着自己的一份文学情怀,被称作是一名守着穷困坚守纯文学写作的异数。他的小说“自然三部曲”首部《天工开物·栩栩如真》在文学评论家王德威眼中,“是一部构思绝佳的作品,以人物之间关系来构筑一部家族史和香港史,恰如其分又匠心独运地写出了香港这座城市特有的历史风貌。”但那年他败给了贾平凹的《秦腔》,与首届红楼梦评审团奖失之交臂。2008年,《时间繁史·哑瓷之光》获第二届红楼梦奖评审团奖。但他的小说“难读”也是众所周知的,难读就意味着不好卖,他不讨好读者,坚信以将死未死的长篇小说对抗匮乏,拒绝遗忘,建造持久而具意义的世界。这么个异数被主流文化盛事授予“年度作家”实在是让人短路一下的事。

  董启章一直设想筹备一个全面的香港文学馆,整理收藏香港文学资料、文学经典、文学翻译、推广文学,没有得到官方的具体回应。他们并不因此停手,而是自筹开办了一个文学生活馆,开设文学课程,采用会员制,有几百人,不单做活动,更多的是培养,建立一个文学的社区、文学基地。

  观察一地的文学生态,除了看他的出版和创作活动以外,还要看它的民间生态。从这5位作家的创作轨迹和活动来看,香港的纯文学写作一直在坚持观照香港、纪录香港、发掘香港。表面上看,这些以纯文学为生的人在商业社会绝对是少数,官方的位置和阵地没有占领,但私下里,他们一直以文学为阵地,尽可能地寻找扩大同盟,寻找自己的立足点,在夹缝中求生存,反倒显得生机勃勃。文学生活馆是一个绝佳的例证。

  有趣的是,这5个年度作家年龄差异很大,风格截然不同,但内里却互相瓜葛,4年前我采访董启章时,他透露“二声部小说”《天工开物·栩栩如真》小说的结构主要受两个人的影响:一个是刘以鬯的《对倒》,一个是梁秉钧(也斯)的《剪纸》。可见香港纯文学的传统并没有丢失,反倒是一脉相承,结网成阵。

  香港书展的“年度作家”封号既像一座明梁又像一条暗线,不仅把香港纯文学的异数打捞到前台,更为香港纯文学搭建了一座大平台,让他们可以在一年一度的全城文化盛事上从容现身,传道授业;暗地里更是串连起香港纯文学作家之间的血缘和传承,真是赏心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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