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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味的指向——读《最后的乡贤》(李一鸣)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7月04日09:29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一鸣

  李登建的长篇散文体人物传记《最后的乡贤》,记录的是一位叫郭连贻的有德行有声望的乡贤。主人公是齐鲁大地偏僻山村简陋土屋里的一位老人,一个从未受过规范教育的乡野之人,仅凭民间野生随性自在的“记问之学”,历经人生繁复起伏,最终成为“学识渊博的乡野儒师”。不仅在方圆百里几乎妇孺皆知,而且《中国书法》曾辟“现代名家”将其与赵朴初联袂推介,山东省政府敦聘其为文史馆馆员。他情怀高洁、儒雅仁厚,颇有君子风范;他才学卓异、甘于寂寞,保留隐士遗风;他饱读诗书、遍览文史、博考经籍、研精覃思,赋诗填词、勘史研志、撰写小品、校注古诗,成就一时传奇。正如人们感叹的:“朝有贤相,野有高人!”

  李登建历时三年,以一个为文者巨大的虔诚、审慎与敬仰,将郭连贻的传奇一生描摹得真切质感、疏密有致。多难的童年,顽皮的少年,战乱纷扰的青年,屡受打击的中年,泰然深厚的老年,命运多舛,沧桑历尽,终至弥足淡泊,通透致远。在无尽难挨的岁月里,老人把痛苦、愤怒、孤独隐忍于心,拼力在命运倾轧和人生夹缝中找到一种生存方式,既保留一份自尊,慰藉心灵,又对加诸于身的种种厄运做出无声反抗和蔑视。这不由得令人想起印度教典的经语“不去思想未来,并由衷地凝视现在,于永恒地自我认同而生活,对其他一切视而不见。”若无如此心力情智,何以会于岁月颠沛、时光流离中,赢得命运的最后垂青?最为人敬重的,却是隐于老人虚怀、古雅、博学、慈悲背后使命般的文化担当、赤子般的家国情怀。饱经厄运以至八旬高龄的郭连贻迎来生命中迟来之春,老人却并未因生活改观而满足于一己之逸,从心系国家命运到关切黎民苍生,从揭示林林总总文化乱象到率范聚集文化群体,他以真正的文人风骨、道义良知,捧出一位长者的血肉之心,以此将“乡贤”的意义,阐释得极致而深刻。老人的一生,仿若一卷徐徐展开的动态长轴,深沉复华彩,激越复繁芜,淡静复悠长。

  不仅如此,作者的锐笔没有停留于对传主个人成长故事的描绘,而是向着纵深场景掘进,将笔触深深切入人的内心世界,淋漓展示其内心的冲突,探其灵魂的挣扎、性格的被扭曲变形。年轻时的清高自负乃至桀骜不驯,历经一次次沉重打击、艰苦磨难,就变得谨小慎微、畏首畏尾。身处的时代错乱,脚下的文化泥泞,使行走中的旅人满怀血泪和屈辱,充满搏斗与抗争,凝结的是许多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特定年代遭际的缩影。事实正是如此,只有在时代发展中,努力开掘人的内心,发掘特定人文环境和历史传统对于人的精神影响,进而开启照亮人类心智的灵光,方能实现文学的根本价值。

  从文体上看,这当是作者的一次有益的探索,它既不同于散文的自我表述,以自我为主体的天马行空,亦不同于许多报告文学的以被书写者为主体的作者的相对隐匿,而是将两者有机而妥帖地契合在一起,既清楚透彻地将人物对象的一切予以呈现,又兼顾文本表达的文学内涵,恰切遵从文学语境的正当性,呈现作者的生命实感,将史与实、史与人、情真与事信、想象与纪实彻底重组,焕发出独特神采魅力。这里可见李登建独具的艺术匠心和深厚的文学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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