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方式书写抗战(白烨)

    这是1940年的初夏，胶东的天空，蓝得有些夸张，几朵白云蓬蓬松松地飘浮着，很像刚刚弹出来的新棉花。这样爽朗的天气，很容易使人生出莫名其妙的快乐，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摘自《向日葵》

　　有着多年部队生活经历与积累的作家衣向东，新近推出的长篇《向日葵》(时代文艺出版社)，以别样的艺术视野、浓郁的军旅情结，再次表明军事题材是他创作中的一个重要选项，甚至是他的强项。

　　《向日葵》以八年抗战为背景，描述了我山东抗日根据地胶东第一兵工厂，在四处转战中坚持修枪造炮、有力支援前线的非凡业绩。其过程艰苦卓绝，其事件惊心动魄。随着故事的徐徐推进，情节的不断深入，作者进而由白玉山这个人物的艰难转变和脱胎换骨，又生发出抗战是一所大学校，是一座大熔炉的题旨，把抗战题材通常主写战争与战斗的惯常主题，作了颇有意味的扩伸与延展。

　　白玉山依着父亲白恒业是一家布店老板的殷实家境，仗着自己聪慧过人又有机械制造造诣的一技之长，只想在战乱的年代暂且偷安。因为白玉山是机械制造方面的稀缺人才，驻扎在烟台的日军通过栖霞县的伪军队长张贵，设局借着护送白家妻儿的机会图谋把白玉山绑架到大连的日军兵工厂。而位于山东根据地的八路军胶东第一兵工厂，因日伪军的连年围剿，人员伤亡惨重，设备极其简陋，更是奇缺技术人才。因此，当厂长周海阔知道白玉山是个难得的技术能手后，便不惜血本地从日伪军手里抢到了他。初到兵工厂的白玉山，满怀抵触情绪，不是伺机逃跑，就是有意捣乱，一副不予合作的死硬姿态。结果周海阔厂长不仅不责怪他，反而一味迁就，好吃好喝好伺候，真当一块宝敬着、捧着。而促成白玉山真正转变的，是去给八路军阵地运送武器时被日军包围，周厂长指挥部队拼死保护白玉山，八路军战士奋不顾身、舍己为人的壮举，让白玉山受到极大的震撼，从而也激起了他的斗志；加上后来的家人遭日伪军追杀，妻子被害，家仇国恨交织在一起，唤醒了他沉睡的男人血性与潜藏的民族意识，研制更具威力的武器——小钢炮，成为他最大的心愿与追求。由此，他从兵工厂的局外人变身为带头人，成为八路军军工领域里成绩卓著的技术功臣。

　　《向日葵》在军工行业全力支援抗战的大框架里，书写了一个浪子回头、金子发光的传奇。作者不仅写出了民族斗争对于民族志士的感召，对于血性战士的呼唤，而且写出了八路军兵工行业对于技术人才的呵护与珍重，以及用情感引导，人性感化的方式，对于人的尊严的敬重，对于人的价值的发掘。白玉山也发生着悄然的改变，在兵工厂人员撤退遭受重围时，特意向厂长要了一套八路军军服，表示“希望自己能穿着八路军军装死去”，这时的他，已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八路军技工，也是一个合格的八路军战士。

　　在《向日葵》的写作中，作者衣向东充分利用了在激烈而复杂的矛盾冲突中描画人物相互关系，塑造典型人物性格的功夫。这些大大小小的矛盾相互交织，盘根错节，使作品充满冲突，又布满悬念。而正是这些矛盾纠葛的精心营构与细心化解，才显现出作者编织故事与把控叙事的能力。经由这样的故事和别样的叙事，衣向东向人们展示了抗战题材写作中新的可能，以及他在军事题材写作上的新拓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