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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不废孙辽城(金学钧)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6月26日10:19 来源:天津日报 金学钧

  五月的滹沱河水,清亮地流着。南岸的河北省安平县孙辽城村一座朴素的民居门口,赫然挂着一块匾,匾上写着“孙犁故居”四个字,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所书。村外的麦田正在秀穗扬花,村内槐花飘香,仿佛《风云初记》中的风光再现眼前。

  我来到孙辽城村,正值“五一”假期,村里的人正在忙乎着孙犁故居的布展。早年的织布机子安放在西屋里,墙上挂着孙犁先生和家人的照片。一个叫邢荣荣的小姑娘,正坐在小板凳上背解说词,她说,5月4日这里就要对外开放了。一个自称和孙犁先生是一个老太爷、已经七十多岁的孙振栓,正在北屋聚精会神地看着孙犁家的合影,像是在重温一个大家族流逝的岁月。而在大门口,人们正在打磨台阶,为墙壁喷着涂料。门口对着一条长长的东西走向的街道,是孙辽城的主街,孙犁先生在《木匠的女儿》一开头,就描述过这条村里的主街。如今街道两侧的白墙上,刷上了蓝色的标语:“孙犁故里  文化名乡”。

  这里走出了一位文学大师,而这个小村庄和脚下的土地,就是大师的起点。“人对故乡,感情是难以割断的,而且会越来越萦绕在意识的深处,形成不断的梦境。那里的河流,确已干了,但风沙还是熟悉的;屋顶的炊烟不见了,灶下做饭的人,也早已不在。老屋顶上长着很高的草,破陋不堪;村人故旧,都指点着说:‘这一家子人,都到外边去了,不再回来了。’我越来越思念我的故乡,也越来越尊重我的故乡。”这是孙犁先生晚年,所写散文《老家》中的几句心里话。这绵绵的乡情,如今浓缩在2013年为纪念他诞辰100周年而出版的《乡里旧闻》一书中。

  孙犁先生在美丽的滹沱河畔,度过了难忘的童年生活,12岁就离开故乡到外面求学谋生,继而投身革命,一生充满传奇色彩,更以习习荷风留香于中国文坛。他的童年生活,影响了他的一生。他所写《风云初记》、《铁木前传》、《光荣》等作品,都有故乡的影子。孙犁先生晚年的散文,更是饱蘸深情,对故乡一往情深,绵绵不绝。在先生的眼里,故乡的水土甚至春天的野菜和树叶,不仅带给他以吃食,更带给他一种无限的自然之美。淳朴的乡情和民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他的人生上足了底色,而且愈到晚年这种色彩就愈加鲜明。在诗歌《蝗虫篇——童年纪事》附记中,他写道:“年老多病,夜间梦多。梦中时现童年乡土景象。既写乡里旧闻若干则,今并及昆虫细物,以见童年印象之深,旅人思乡之切耳。”爱屋及乌,爱乡及虫,可见对故乡感情之依依。

  来到孙辽城,走在村里的街道上,就会想起先生笔下瞎周、楞起叔、大嘴哥等人物来。孙犁写到的故乡人,都是非常有性格和特征的,虽然都是平凡的人物,却都能写出特定环境下的善恶美丑,这全靠作家童年的积累和独特的观察、提炼,更靠乡情的维系。在小说《光荣》里,先生写了一位美丽而且上进的女孩子秀梅的形象,她和原生的感情是建立在共同的理想之上的,为大家吃好饭,为国家的幸福,心灵也是光荣的。谁能说,秀梅身上就没有支持孙犁投身革命事业的善良的妻子的身影呢?这篇作品的泥土气息,芬芳如蜜,绵绵乡情,令人回肠荡气。《菜虎》中的盼儿,伶俐能干,因为发大水,父亲不能趸菜来卖,只能和小伙伴一起捕蚂蚱、蝉和幼虫充饥,后来她进了洋人的教堂不知所终。这使得作者很难过,“现在农村已经看不到菜虎用的那种小车,当然也就听不到它那种特有的悠扬悦耳的声音了”。《木匠的女儿》中的杏儿,穷苦出身,却是一位有血有肉并为感情左右的人,最后吃了亏。《风云初记》中的俗儿,就有这个女孩子的影子。《凤池叔》、《瞎周》等,则生动地写出了他所同情的乡亲们的不同命运,是旧社会的缩影,也是对故乡过去的记录。《父亲的记忆》、《母亲的记忆》、《亡人逸事》等,以自己的亲身感受写出了家人的大爱无疆,没有洪钟大吕的抒发,却是泥土真情,字字感人,读之不忘。

  望着村边的麦野,听着村树上的鸟鸣,好像听到了孙犁先生小时唱的童谣。民间艺术对童年的孙犁影响是深远的。比如,和孙犁先生小时候住一墙之隔的楞起叔会拉三弦,常会唤起他的艺术想象,触动很深,直至晚年。他写道:“我幼小的时候,好听大鼓书,有时也自编自唱,敲击着破升子底,当作鼓,两块破铧犁片当作板。楞起叔给我伴奏,就在他家院子里演唱起来。”这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呀,就是这些民间的启蒙,使孙犁先生无论走出多远,也忘不了在冀中大平原上的孙辽城。

  百年不废孙辽城,

  村歌犹唱文脉香;

  当年北涉滹沱水,

  知君至今在荷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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