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抑或失语(刘升盈)

　　尤凤伟中篇小说《金山寺》

　　《小说月报·原创版》

　　2014年第6期

　　成熟作家的作品，往往都体现了一个创作原则，那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新。新在何处？无非是角度新、挖掘深。尤凤伟近期的创作颇令读者注目，其新作《金山寺》亦是作家探索与突破的一个例证。

　　大市市府副秘书长宋宝琦深夜接到李为的一条短信，从此打破了自己原本宁静的生活：“僧人”要出事！“僧人”本名尚增人，是李为的密友。一年前宋宝琦在丹普市挂职，丹普市委书记的位置出现空缺，最有希望的人选便是宋宝琦和尚增人。与此同时，宋宝琦也有机会调回大市并提拔为正局，为此，李为便跑来做说客，劝说宋宝琦放弃极有可能到手的市委书记位置。宋宝琦坦然为李为做了个顺水人情，尚增人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丹普市市委书记。

　　为答谢宋宝琦帮助自己上位，尚增人邀请宋宝琦大年初一来丹普寺院上香，事后送给宋宝琦几盒价值不菲的海鲜和一个笔筒。现在，尚增人在丹普世纪园工程中受贿而被“双规”，宋宝琦想起他的赠品，急忙拆开，所幸里边都是正常礼品，再无其他内容。宋宝琦不禁长出一口气，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小说行文至此，虽一波三折，但也中规中矩，并无奇特之处。不料接下来的情节却异峰突起，风云突变：丹普寺院上香时，尚增人在宋宝琦不知道的情况下命一私企老板以宋宝琦的名义捐了10万香火钱。尚增人授意老板买单，属索贿性质；老板肯于付钱，属行贿性质；宋宝琦尽管对此一无所知，却是实实在在的精神受益者，属贿赂对象。面对这一纪检结果，相关的审查部门集体无语，宋宝琦也因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然而最后，有人提出：“这事佛是一方事主，哪个愿多事，惹佛不高兴啊？”就这样，宋宝琦平稳过关，此事不了了之。

　　如同戏有戏核，文亦有文眼。这“10万香火钱”便是小说中的文眼，它牵动了方方面面的神经：首先，它提出了一个问题，当物质的力量延伸到精神的领域，我们应该怎样面对？其次，政界小说并非只能停留于利益争夺的写实层面来取悦读者，它同样可以寻找到烛照人性幽暗的光芒。第三，面对巨额香火钱的集体失语，其实只是显露的冰山一角，水面之下还有一座沉默的冰山。

　　不久前，尤凤伟的中篇小说《中山装》以一件普通的中山制服为文眼，给人以强烈的心灵震撼。《金山寺》中，“10万香火钱”揭示的则是我们司空见惯而少人专注的一个隐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