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新旧断是非(陈漱渝)

——我也来谈2014年北京高考作文“老规矩”

　　当前大力弘扬传统文化，重谈家风家训，让一些老规矩与当代价值观融合，重新焕发生命活力，都是为了增强中国人的骨气和底气，在为中国梦的奋斗过程中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

　　让学生在高考作文中思考生活中的“老规矩” ，考核的绝不只是学生谋篇布局、遣词造句的能力，而同时在检验着学生的认识水平和思辨能力。这就涉及语文教学中一个长期摇摆不定的问题，那就是语文课要讲成工具课，还是讲成文学课或政治课。

　　高考之后大“解压”

　　刚刚过去的高考众学子可谓“压力山大” 。6月10日，涪陵二中的考生们在体验“大转轮”游乐项目。当日，参加过今年高考的100多名涪陵二中的考生们来到重庆涪陵美心红酒小镇景区，通过和老师们一起体验紧张刺激的游乐项目来释放心理“压力” 。新华社记者  陈诚  摄

　　今年北京市高考大作文的题目叫《老规矩》 ，提供一段材料让学生思考，自选角度，自拟题目，不限文体，写一篇不少于七百字的作文。这个题目点“赞”者居多，因为这些“老规矩”跟学生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没有任何人不生活在特定的“规矩”之中，所以写起来言之有物，容易激发真情实感——而这正是作文的最高追求。回想起来，这些年来(包括今年) ，有些地方的作文题目刁钻古怪。我常想，应该把出这类偏题的试官封闭起来，先请他们在规定时间之内按他们出的题目写文章，由众考生评分，向全社会公布。这是老祖宗“请君入瓮”的规矩，看他们今后是不是还执意跟考生过不去。

　　另外，这个题目又极具现实意义。前一时期，由于价值观混乱，有些人(包括少数官员)行为失范，道德滑坡，败坏了党风和社会风气，成为深化改革的精神阻力。为此，党中央强调要深入开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学习教育，着力提高国家软实力，其中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全面加强社会公德、职业道德、个人品德和家庭伦理道德建设。当前大力弘扬传统文化，重谈家风家训，让一些老规矩与当代价值观融合，重新焕发生命活力，都是为了增强中国人的骨气和底气，在为中国梦的奋斗过程中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所以北京今年高考作文试题涉及的是一个热点问题，很合时宜。

　　当然，这个试题也有小疵，表现在试题中列举的那些“老规矩”大多没有明显的地域特征，不能界定为专属于北京的“老规矩” ，其影响也不限于北京人，而是全体中国人。

　　据我理解，规矩就是一种行为规范和礼法准则。 “规”是校正圆形的工具， “矩”是校正方形的工具，所以孟子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 ( 《孟子·离娄上》 ) “老规矩”就是旧时代的行为准则，这种准则有的能穿越时空、地域和国界，历久弥新，如今年北京高考作文中提到的“忠厚传世，勤俭持家” 。有的则属于传统文化中的糟粕部分，过去提倡就不对，如今更不能盲目搬用，而必然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立场，坚持古为今用原则，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因势利导。比如， “笑不露齿，话不高声” ，是封建时代对女性单方面的歧视性要求，而并不是对男性的约束。在这种训诫下，原本应该青春焕发的女性只能是一个个心如古井，脸若严霜，眼光呆滞，面肌固定，成为精神上的“未字先寡”的人物。 (鲁迅： 《坟·寡妇主义》 )

　　至于“闲事”该不该管的问题则更为复杂，因为严格说来，世上并无所谓“闲事” ，正如鲁迅所说：“至于咱们地球之上，即无论哪一处，事事都和我们相关，然而竟不管者，或因为不知道，或因为管不着，非以其‘闲’也。 ” ( 《华盖集续编·杂论管闲事、做学问、灰色等》 )在旧时代， “不许管闲事”是底层民众明哲保身的哲学，强权者是不受此束缚的，就像当今某些霸权主义国家四处伸手，还想充当一百年世界警察一样。有的“闲事”虽与己无关，但关乎他人利益和社会利益。近日江西宜春两名高三考生在公交车上夺刀救人，结果自己无缘高考，看似管闲事，实为伸张社会正义，是一种值得表彰的见义勇为行为。如果以“不许管闲事”的老规矩加以制止，那助长的只是恐怖主义和邪恶势力。

　　当下社会也出现了一些新规矩，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比如红白喜事的“份子钱”越凑越多，每年春节压岁钱的红包越包越大，还有那些前所未有、见不得阳光的“潜规则” ，都必须予以正确引导，而不能任其酿成社会陋习。所以新与旧只是一个时间上的相对概念。哪些规矩要立稳，哪些规矩要改变，都必须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来明断是非，进行检验。

　　由此可见，让学生在高考作文中思考生活中的“老规矩” ，考核的绝不只是学生谋篇布局、遣词造句的能力，而同时在检验着学生的认识水平和思辨能力。这就涉及语文教学中一个长期摇摆不定的问题，那就是语文课要讲成工具课，还是讲成文学课或政治课。

　　我当过十四年中学语文教师，切身体会是：语文教学当然必须让学生学会语音语法、修辞逻辑，培养学生听、说、读、写的能力，这是语文课的特色和个性。但语文教材大多是文学作品，忽略了教材的文学性，就不能在教学中进行必要的情感灌注，从而激发学生对这门学科的学习兴趣。而古往今来的文学作品又无不渗透着特定的精神内涵。现在有些人讳言政治性，奢谈人文性，其实人文性归根结底仍然是世界观问题。所以，我认为语文教学应该力求工具性、文学性和政治性的有机统一，从教材的实际出发，帮助学生确定正确的人生追求目标，正确选择自己的行为规范。这不仅是语文教学责无旁贷的使命，而且其它学科的教学同样应该结合本学科的特点，施教于学生的灵魂，帮助学生树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就是今年北京高考作文题对我的一点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