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孔洞里看社会人生(李炳银)

　　有一种说法，报告文学作品的题材对象选对了，作品就几乎成功了一半。所以就有人贪大求全，就有人探怪猎奇，总想以题材的把握取胜。题材重要，有 其合理性的一面，但也不是完全绝对的，题材不能代替一切。现在就有很多看来很有内容和特点的题材，生生地让一些作者轻易地对待处理糟蹋了，十分让人遗憾。

　　董晨鹏这部《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江苏人民出版社2014年3月出版)，没有去选择面对那些看似重大的社会事件，而是在自己身边、在社会底层 最普通的人们中间细心地感觉发现和记录，探访他们平凡的社会生活和人生状态，从而就像贴着地皮聆听大地的声音一样，很真实地描绘出现实社会的一个侧面，让 读者对于这些现象有一种发现认识和思考。这是在微细的颗粒上探析社会内在结构表现的方式，也是人们透过喧嚣浮躁的社会雾霾情景，发现真实生活与人生的一种 行动。它从生活的小孔洞看到了大的世界，从平凡人们的真实日常生活，窥探到了人们宽阔的胸怀和精神情感世界。以小见大，在最广泛的社会生活层级上看待社会 的现实状态，是《我的兄弟，我的姐妹》的突出特点和成功的地方。

　　作家有意识地选择镇江紫金物业管理有限责任公司的员工作为访问对象。这些人中，有保安、司机、电梯工、保洁员、厨师、收费员等物业管理范围内的 人们。这些人们是大家在生活中经常都会遇到的身边人。但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似乎又是生活工作在社会最基层的陌生人。很多人总同他们打交道，但并不了解他 们的精神情感和生活情形。可是，在董晨鹏的用心探访和描述下，这些人的生活情形和精神情感都很真实的呈现出来。他们好像都不很富裕，住房紧张，收入微薄， 工作自然也被有些人看来不风光——但是他们都很现实，容易满足，家庭里老少夫妻子女都很和睦和顺，相互有很紧密的温情联系，生活得也比较惬意。重要的是， 他们的精神情感很干净、很高贵，不少保洁员捡拾到钱物，不管自己多么贫穷、钱物多么金贵，都会主动上交归还失主；他们对人总是抱有善意，扶老携幼，乐意助 人等等。他们身在基层，精神和情感道德却站在社会的高端，有一种尊贵、尊严和自尊的人格。这些“兄弟姐妹”，他们以自己的辛勤负责劳动服务于他人，他们以 自己的行为和高尚品德要求与约束自己，人生在静静的绽放中传递出芳香和美的姿态，在明显脱离了世俗的污染中感受到了质朴、纯净和温暖的幸福。这样的幸福感 或许会被不少的“土豪”和“富贵”人讥笑，但这样的幸福感，“土豪”和“富贵”的人们未必可以拥有。

　　董晨鹏的作品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观察认识和评判社会的角度。如今的社会生活中存在很多不公平，存在很多矛盾和丑陋现象。所以人们怨愤，人们牢骚不 满，人们忧虑，人们叹息失望等等。可是，人们是否都认真地总结和看到了自己的生活极其环境的变化，意识到自己在改变社会过程中的作用。当看到紫金物业公司 这么多基层员工以自己的主观努力和精神道德追求，在服务他人的同时营造出自己的小小幸福情形，我很感动，也很有一些联想。美好和幸福真是靠抱怨或金钱财富 及权利才能获得的吗？我相信，精神和情感以及人在相互关系中的道德完善，是人们生活满足和幸福的重要内容。“我的兄弟，我的姐妹”们，在有限的物质环境有 了幸福和谐的生活，这是因为他们都付出了真诚、善良、劳动和社会建设的努力，问心无愧，心底宁静。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要求社会生活变好的权利，但把持好自己 的道德操守和行动规范，即是对社会最基本的贡献。总是抱怨实在不是个最好的诉求办法。正所谓人人都献出一点爱，生活就会变得充满阳光。

　　《我的兄弟，我的姐妹》的写实特点十分明显。这些文字几乎就是作家一次次家访的原始积累。这些带有原始生活气息和鲜活人物动态的文字，其中包含 着质朴、平和和温暖、生动故事细节的，没有阅读的障碍。但是每一篇都是一样的开始和基本相似的过程，就显得套路和呆板。作家到每家都会有主人美味招待，很 令人羡慕。可多了，作家就好像是一个食客。在资料性的积累之后，作品似乎应当有一个总结提升的章节，将撒出去的网收回来。检点一下收获的成色也许是必要 的，这样会使作品的思想内容有所归纳和凸显，不致于有撒手不管的现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