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评论 >> 精彩评论 >> 正文

地理版图和诗性存在(李蚌)

——读杨献平《行走沙漠二十年》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5月30日11:00 来源:中国艺术报 李蚌

  把一册地理书与一本诗集掺和起来读,合上《行走沙漠二十年》样稿的时候,我正坐在江南水岸的绿草茵茵,掬起一把河沙,凝视着它,据说天下的水源归一处,那么这沙粒,是否也由遥远的风暴刮来,疾驰万里,绵延辗转,落到我身边的时候,像一粒碎裂的皮肤?

  城市的逼仄使得水土渐失,万丈楼向高处要空间,所幸人类脚力有限,蜂巢般的蜗居之外尚余下大片空间,一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可能出于对未知、险恶的探索,也有可能是向内心、平静的回归。茫茫戈壁四野,黄沙忽起忽落,作者行吟书生的面容逐渐清晰,漫卷诗书,手舞长椽,不懈怠对历史、对真相的考证,不舍弃对风物对情感的体察,不拘泥对一事一物的诘问,在纵横阡陌的史料的田埂,亲吻广袤的青草和沙枣花,以指肚拂过千年印痕,这细微的疼痛,蓦然放大了钩沉的力度,携景深而驱地域之独特,焕发出颇具魅力的气场。

  而他所做的不仅于此。如我生于江南水乡,从未涉足西域,会想当然地存在误区,以为大漠除了茫茫黄沙的海洋别无长物,那覆盖大地的无穷沙砾,在修辞上是重复,在意象中是荒凉,但作者用了一个比喻“大地的皮肤” ,描述了彼时花开的杏、梨、枣、红柳、马兰、野菊,伴随植被丰盛的是雪峰皑皑,动物与人流连忘返。连黄沙也是蠢蠢欲动的,自上古时称为“流沙” ,具有随意走动的意志和愿望,那么巴丹吉林数千年仍然位于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右旗北部,可以理解为它和依于斯的人们自觉的捍卫与守望。直到一个叫做杨献平的人军旅于此,承载任务的同时有一些心情在流淌,他路经及采撷过的物象才与外部紧密勾连,或奇幻景观或司空见惯,无一不揭示着人与沙漠的关系:人在改造自然的同时,沙漠也在影响人类的思想和生活方式。

  对心情的诠释是微妙的,读杨献平,赤诚、热爱与哲思三位一体。坦白,是他散文敞开的襟怀,不在乎胸口有伤,不把读者当外人的一种做法,是呈现的大家气象。浓情,开篇不久提到陈保证车祸,发生得太早,让年少的心在奔跑路上被遭遇的死亡绊个趔趄。父亲浇汽油烧女儿的轶闻也两次提到,充分地表达了作者的愤慨与爱憎倾向。读此书,有疑问有感想有掩卷沉思。疑问是,如果踏着历史的陈迹将“驼铃叮当、鞭梢响亮”的商旅走一遭,是否可以延伸出强烈的在场感,将自我的情愫通融到教科书上去,或可顺带收获对史地课堂的释怀?丝绸之路这一似曾相识的地名,西出阳关千古传诵的名士,均在大漠孤烟的辉映下被赋予可触摸的温度,这些来自于杨献平的引领,亦折射出当代青年对文化的沉淀与反思。

  作者的母性关怀值得深究。女性身影在文本中多次闪现,似乎古往今来的书剑恩仇路上需要携女同行,是习惯性动作,虚拟红袖添香?从“最爱的那个人”写到妻子、母亲,作者对女性生命的认知超越了一般尘俗概念,是尊重的、体恤的,领受温暖并甘于回馈。读到《母亲在沙漠的雄心壮志》等篇目,家常生活的片断,游子舒绻的柔情,蓦然悟出他在整本书里的姿态也是这般,行走沙漠二十年,是作为巴丹吉林的儿子来绘就母亲的版图。

  能否推测出,一位诗人依赖于母性的饲养,如无时无刻不被铭记的爱情,如日日心神缭绕的往昔。杨献平虽以散文著称,但其文体气质却以诗性见长。 《行走沙漠二十年》厚重而轻灵,对于涉足大漠的人,它根植于五千年文化,具有工具书的参考价值。对于遥远的不曾接触的臆想,它匡正了认识,携人离地三尺展翅翱翔,俯览真切随和的大漠风情,而非海市蜃楼。

  现代社会分工细致,一些劳务性的工作被机构、家政所代劳,但在形而上的领域,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王,固执地要伸展个人的意念,谢绝被人代言。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人思索得更多,游历得更广,对知识对人文历史地理的把握更为精准,而他挥毫以书,浓墨重彩,神思妙笔如天外游云,绘就斑斓画卷,作为读者所需要做的,其实是可以轻易地去占领其劳动与情怀。

网友评论

留言板 电话:010-65389115 关闭

专 题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