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大移民》：一曲移民工程的壮歌(龚举善)

　　在长达20年的时间里，梅洁心怀家国，情系故土，相继奉献了“鄂西北移民工程三部曲”——《山苍苍，水茫茫》《大江北去》和《汉水大移民》。这些作品，源自丹江水库建设和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等滚烫的现实生活以及作家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可谓部部酣畅，句句情深。

　　与同类作品相比，修订版的《汉水大移民》(湖北人民出版社2014年4月版)超越了当下若干反映移民题材的报告文学作品，称得上这一题材中的上乘之作。与梅洁此前的作品相比，《汉水大移民》比《山苍苍，水茫茫》更为宽广，比《大江北去》还要精细，是名副其实的自我超越之作。鲜明的建设立场、诚挚的民本情怀和精深的艺术力量，使其成为无可争辩的南水北调移民工程的壮美乐章。

　　首先是鲜明的建设立场。与近百万字的初版相比，修订版30余万字的《汉水大移民》虽然一如既往地恪守着报告文学的亲历性、现场感和时效性，但它明显少了故乡移民“故土难离”的惆怅和忧伤，而多了“顾大家舍小家”以及“建设新家园，走向新生活”的豪迈与壮丽，洋溢着昂扬向上的建设基调。作品从1952年共和国领袖毛泽东的调水设想起笔，认为南水北调是当今世界上最宏伟的跨流域调水工程，是一个近14亿人口的“中国水”之梦，也是一个人均水资源不足世界人均水平四分之一的国家保持良好生存与可持续发展的生态工程，正面肯定了该工程的重要性与紧迫性。

　　作者指出，中线调水热点在工程，重点在水质，难点在移民。作为调水源头的十堰市，继丹江水库建设中首批28万移民后，南水北调工程再次迎来第二批18万移民。从2008年11月南水北调移民二期工程启动，到2010年11月全部搬迁完毕，仅仅两年时间，全省完成丹江口市、郧县、郧西县、武当山特区4个县(市、区)共计21个乡镇、163个村的移民外迁。作品重点讴歌了广大移民干部群体的大局观念、敬业意识和奉献精神。在700多个日日夜夜里，相关地区的干部群众全身心投入到南水北调大移民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之中。无数的艰难困苦，不尽的血汗泪水，诠释了一个国家的意志、执政党的信心以及以局部牺牲赢取全局利益的大政决策。

　　二是诚挚的民本情怀。作品不仅热情讴歌了移民干部“一切为了移民，为了移民的一切”的民本情怀，而且深情赞扬了广大移民群众的牺牲精神。为了把移民安全健康地送达安置点，丹江口市启动了“天使”同行工程，安全护送移民到达外迁地10个县市区、39个乡镇场、103个安置点，无一例死亡，无一起医疗差错，无一件医疗纠纷。

　　当然，作品也真实地报告了移民群众血浓于水的故土情结。怀家沟搬迁当天早晨6点，71岁的洪化英抱着村头的电线杆舍不得走，她的对面站着前来为她送行的老伴何庆富，因为何庆富跟着另外一个儿子，属于内安，而洪化英跟着老幺却要搬迁，老两口抱头大哭：“你在西，我在东，就是死了也隔着墓啊！”72岁的杨秀珍，此时更是心如刀绞。她望了老家最后一眼，情不自禁地跑到老伴坟上大哭起来。舒家沟断墙上所涂的“怀乡诗”足以表达移民的告别心绪：“告别故土心忧愁，移民千里泪长流。同根共祖千百年，何忍亲人孤魂游。凄风苦雨离故土，移民乡亲锁眉头。今日还是郧阳人，他日异乡做梦游。”此外，那条在老家废墟上等候主人达数月之久，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老狗“黑子”以及饿死在主人废墟上的“来福”的故事也给人带来强烈的心灵震撼。

　　三是精深的艺术力量。作品情感充沛，情节饱满，细节鲜活，环境典型。作家描写人物生动，语言优美，手法多样，具有时空组接的史诗意味和沉雄壮美的美学气质，给人以强烈的艺术冲击力。为了突出作品的历史纵深感，强化文本的史诗意识，作者采取了以纵为主、以横为辅、纵横交错的复式结构。全书八章，分别是：“50年：跨越世纪的艰辛与等待”、“试点移民：万人开拔迁徙之路”、“选址新家园：难以言说的万里大对接”、“‘双签’协议：没有硝烟的人民战争”、“大搬迁：八万人迁徙风与雨”、“‘三五八’时间节点：荆楚大地的生死鏖战”、“祖国在上：我把家乡献给您”、“永远的丰碑：青山铭记江河饮泪”，前设引言，后有后记，结构完整。

　　与《山苍苍，水茫茫》的以数据说话和《大江北去》的以叙述见长不同，《汉水大移民》中几乎都是具体感人的故事，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串串“移民故事”的链条，簇拥着全书情感和主题的波澜前行。作者对于迁安双方空间的交叉组合可谓匠心独运——安阳与团风、长岭与老河口、舒家沟与潜江、均县与宜城、六里坪与江陵、凉水河与天门、浪河与黄陂等，错落有致，切换自如。为了凸显真实性、增强空间感、丰富表现力，作品还有机穿插了移民干部李凡、曹相瑞、陈永红的日记，与郧县移民局长的谈话实录，甚至附上梅洁个人的移民日志，颇具新意。

　　语言表达方面，作者根据不同的叙事对象分别采取了诗话、散文化、小说化、蒙太奇化等手法，并将必要的修辞手法融会其中，如“心中选定了好目标的开发区干部们，好像给女儿瞄准了可心的婆家一样，一回来便给移民们宣传，这两个安置地的条件是多么的优越呀，真是筷子插那儿都会发芽的宝地。移民听着也觉得心里有了许多的安慰”，给人以余香满口、余音绕梁的审美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