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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家国事 柔笔写真情(柳萌)

——《父亲的雪山母亲的草地》读后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5月26日10:01 来源:中国艺术报 柳萌

  说起贺捷生,更多人立刻想起,她是贺龙元帅的女儿,而忽略她自己的身份。其实,贺捷生是位作家、历史学者,她还有着传奇的人生,说不尽的个人故事。熟悉她的朋友们,平日跟她交往时,大都想不起她的家庭背景。如果知道了她那非凡的经历,就会懂得为什么在她身上,有着更多平民百姓一般的谦和。

  记得三年前在《人民日报》的作者座谈会上,贺捷生说过这样一番话:我一直喜欢文学,当年报考北大想学中文,父亲贺龙却不希望我学中文,这才报考了北大历史系,走出学校干的工作一直也是与历史有关,而文学在我的心目中,却一直占着重要地位。她在书中也说:“早知道文字是迷人的,却不知道文字这般迷人。 ”所以她就巧妙而智慧地,将她的工作和爱好联系到一起,用她喜爱的文学之笔,书写她占有的历史题材,形成了她自己的散文风格。

  继过去多部零散记述先辈革命业绩的作品,这次推出的《父亲的雪山母亲的草地》新散文集(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 ,更显得厚重、亲切和充满深情。既是记述往事的历史书,又是文字优美的文学书。享受阅读同时,给人以知识,给人以启迪。

  贺捷生在赠书的扉页上写道:“柳萌兄,我没出息,总说当年” 。其实,有说不尽当年经历的人,正是拥有最大财富的人,同只有当下单一生活的人比,这是非常令人崇敬和羡慕的事情。生活平顺的人好是好,只是人生显得有些单薄,缺乏深沉与厚重的质感。20世纪80年代初期,我到天津去跟孙犁约稿,闲聊中谈起我过去的境况,这位我敬重的老作家,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人这一辈子都很不容易。不过,只有经过大喜大悲大起大落,那才叫真正的人生。你都经历过了,就会比未经历过的人,对于生活会有更深刻的理解。 ”读完《父亲的雪山母亲的草地》 ,我又想起孙犁先生的话,因为比起同龄的人来,贺捷生的一生并不平顺,读她写的回忆性文章,就是读她的坎坷经历,更是读她对生活的理解,总会让人从中受益匪浅。

  贺捷生在母腹中跟随红军长征,在一次战斗胜利中诞生,她的生命自始就跟长征、跟革命事业紧密地相连。不满两岁由于父亲抗日,只得交给湘西百姓抚养,整个童年在离乱漂泊中度过。新中国成立后回到父母身边,在北大读书学的又是历史,从此,研究和讴歌红色历史,就成了她一生担当的使命。如果说革命事业需要继承和发扬,那么,研究历史就是继承,书写历史就是发扬,贺捷生在这两方面都有成就。

  贺捷生的父母都是老一辈革命家,两个人参加革命前经历不同,革命后目标一致境遇却迥然,作者巧妙地用雪山草地来寓意,非常确切、形象、生动,跟作者的写作风格相吻合。未翻开书就有画面感,让人产生无限联想。读过书中若干篇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就是两个字:独特。

  一是题材独特。如写父亲的《去看一棵大树》 《不能遗忘的小镇》和写母亲的《啊,遥远的桥》等,既写了父母亲的革命经历,又融入了作者自己的人生历程。这种两代人共同“经历”的交汇,并非一般作者所能拥有,因此,书写的历史事件就更丰富,产生了多层次的效果。在《不能遗忘的小镇》里,记述一张老照片时,作者写道:“当时,我并不知道它记录的是一段珍贵的历史,一个过去之后再不会重复的瞬间。甚至于不知道我那乳臭未干又懵里懵懂的小模样,永远定格在了那群叱咤风云的人群中间。我只知道那是我少有的与父亲和母亲同时待在一起的日子,只知道照片上的那些人,都像我父母那样把我当成他们自己的孩子,都抱过我,背过我,用自己的干粮袋里残存的那点粮食喂过我。母亲在许多年后用慈爱的语气告诉我,在庄里镇,当我在分别几个月后重新回到这些人的怀抱里,看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叫爸爸;看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叫妈妈。 ”在当今众多的作家中,谁能有这样的经历,谁能掌握这样的题材,只有战争里生战争里长的贺捷生,拥有这笔宝贵的财富,所以我说, 《父亲的雪山母亲的草地》题材独特。

  二是视角独特。贺龙元帅是位家喻户晓的大人物,一般写作者下笔前就有种距离感,而作为贺龙元帅女儿的作家贺捷生,在她眼里的贺龙是元帅更是父亲,当然也就没有人物的高低大小之分。贺龙元帅在贺捷生眼里:“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父亲,身材伟岸,手里总是握着一只大烟斗,动如虎,静如松,是个无所畏惧而又敢于担当的人” ( 《父亲的忠诚》 ) ;“父亲个子高大,巨头阔脸,戴着显小的维吾尔族小花帽,脸笑得无比诚恳又灿烂,那样子,让我们既感到陌生,又感到有趣” ( 《梦萦伊犁河谷》 ) 。作者看母亲蹇先任的视角,同样带着子女的亲切目光,写母亲应对贺龙求婚:“母亲冷静地望着父亲,温文尔雅地说,是吗?贺军长想跟我结婚?这可是件大事,可惜我自己说了不算,得回慈利去问问我父亲,看他同不同意” ( 《外公在母亲心中》 ) ;“母亲就是这样的人,她有见识,有涵养,有胸怀,有正气,没有几个女人能像她那样活得如此大度,如此宠辱不惊。她离开父亲六十多年,从未说过父亲一句坏话,也不让别人说,总是言行一致地维护他的形象” ( 《啊,遥远的桥》 ) 。这就是作者眼里,雪山般巍峨的父亲,草地般辽阔的母亲。

  三是文字独特。好像成了一种程式,大凡写回忆革命的作品,文字都是异常庄重、明朗,让人有千篇一律之感。贺捷生这部《父亲的雪山母亲的草地》 ,文字清新、柔美、深情,有的篇章略带些忧伤,给人以情感的“揉搓” 。这样的文字好像绵长柔软,其实正像早晨的大海,在瑰丽的晨曦笼罩下,深处涌动着惊涛骇浪。用这样的笔调书写家国大事,似乎有点软弱乏力与内容不相称,仔细读来恰恰极富感染力,字里行间透着亲情、溢着敬意,于不知不觉间征服了读者。这正是高手的笔墨。如《回到芭茅溪》 《远去的马蹄声》等,篇中有些文字犹如散文诗,寓情于景,行云流水,读来会在心河泛起涟漪,丝毫不觉得枯燥、单调。如作者在书中题记写的:“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恐怕没有谁比我听到了更多的马蹄声;没有谁像我那样整日整夜地枕着马蹄声入眠。更没有谁像我那样,每天等待那串马蹄声的响起,就像等待日出和日落……”这样朴实、深情的文字,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儿,读后让你的情绪久久纠结。革命历史题材散文,能写得这样感人,实属不易。

  贺捷生多年坚持“红色”散文写作,取得了可喜成绩,积累了不少经验,这部《父亲的雪山母亲的草地》出版,给有志于革命题材的散文写作者提供了一次系统的借鉴机会。无论是对人性的探讨,抑或是对历史的书写,以及在情感、语言的运用上,贺捷生的这部新作都值得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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