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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让英雄业绩转化为艺术(绪源)

——评广播剧《星期二门诊》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5月16日10:41 来源:文汇报 绪源

  近几年,描写先进人物、英雄人物的文艺作品又多起来了,这当然是好事。但有时好事也会伴随一些让人担忧的现象,如有些文学作品只是先进事迹的简单堆砌,读作品还不如读新闻报道更直接可信;有些作品又出现了久违的公式化、概念化倾向。可见,真要写好正面人物,并不是件容易事;走回头路,按极左年代的方式写那种高调的作品,更是一条脱离群众的死路。

  在这样的时候,我聆听了上海东方广播公司录制(编剧:李容,导演:雷国芬)的广播剧《星期二门诊》,深深为之感动。在短短一小时里,通过人物语言和音乐、音响,我们感受到了吴孟超院士的生活、情感、思想,看到了他和他周围的一群活生生的人,体验到了真实的力量,也体验到了一种崇高的美。为什么这出小剧能让英雄业绩转化为艺术呢?我想,是因为创作者真正投入到生活中了,他们不是现成地搬运材料,而是将所受到的感动化作了自己的东西,又从自己内心掏出这种感动加倍地奉献听众——没有这样一个过程就不会有真正的艺术。

  在《星期二门诊》中,吴孟超被还原成一个纯朴、好心、敬业的普通人,他只做实事,不唱高调,每件事都做得顺理成章,但你稍一掂量又会觉得很不寻常。这样的自然而然而又非同寻常,体现了编创者把握生活和把握人物的能力。吴孟超个子矮,他的手术助手——器械护士程月娥也一样矮,他自嘲道:“我们都不是‘高大全’。”的确,广播剧中的吴孟超始终是真实的人。

  所谓“星期二门诊”,其起因是吴孟超看到常有病人堵在医院门口,一问才知是“拦路求医”,而拦的竟是他自己。其时他已是东方肝胆医院院长,医疗、科研、行政……他都管,忙得脚不沾地,但病人还是想找他这位名医,尤其是那些穷苦的、没有门路的重病人。吴孟超十分感慨:“我们做医生的,就是要把病人背过河。建东方肝胆医院的初衷就是要给病人提供更好的服务……”他决定,“下周开始,每逢星期二,我还照例门诊!”

  果然不出所料,他后来的病人永远是“最差的”,有的穷到连医药费都付不起,还有许多人因为病重被其他医院拒之门外,而他总是毫不犹豫地把他们收进来。

  得了绝症的油漆工蒋声和感到没有治愈的可能,不想再麻烦医生了,吴孟超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小老弟,你是信不过咱们医院么?再大的病也得治,要走也得等治好了再走。”这让病人和家属心里陡然升起希望。手术非常成功,但32年后,他的病复发了。他再一次情绪失常,要医生放他回去等死。这次吴孟超发火了:“胡闹!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我凭什么帮你找个地儿让你等死?”医生的职业自尊和责任心,使他决心再做手术,“重新开始”。别人为他的声誉担心,因蒋声和的32年成活率已是世界之最,这是他的成功范例,万一这次失败,他将败在自己手里。但他不以为然,他对副手兼好友陈汉说了掏心窝子的话:“是啊,和32年前相比,我们算是肝胆医学的著名人物了,但是,撇开医生的名声不说,如果我们面对的是亲人和朋友,我们采取的一定是最最实际的决定,我们没有理由推辞可控范围内的再手术。”他再一次获得成功。

  剧中所有感人故事,都是这样水到渠成,实实在在,无一是突兀和拔高的。

  是普通人,就会遇到普通人的难题,也会陷入普通人的困境。尽管吴孟超医术超群,剧中表现的却是他一次次渡过难关的事。这当然因为他不断接最困难的病人,不断挑战现代医学的极限,等于天天在给自己找难题;但同时,也因为生活不是神话,医术不是魔术,再能的人也还是人,也会有自己的局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以自己的实践不断缩小这“不可为”的地盘,这就是感人的英雄行为。剧中,吴孟超一再感叹自己力量太小,而肝癌病人实在太多;他哀叹只靠手术救不了多少病人,希望有理论修养的陈汉别像自己只当“开刀匠”,鼓励其投身理论研究。

  他接下了被许多医院推来推去的21岁的王甜甜,甚至放弃了相对简单的肝移植方案,剧中这段话是可催人泪下的:“那个肿瘤虽然长在肝中叶上,做手术有困难,但毕竟是良性的。做肝移植,以后要长期抗排,危险系数一点不减……(沉吟)再说她的肝应该还是好的,有必要换掉吗?……将心比心,如果王甜甜是我们的孙女,我们会怎么做?我们一定会用尽全力,给她生命安全和一辈子的幸福。……难度是肯定有的,不过你们想想,只要手术成功,她的未来就会一片光明!”为这场手术,吴孟超整整准备了三个月。对手术过程,剧中通过各种音响交织的手段,表现得惊心动魄,险象环生。最后虽涉险过关,但吴孟超差点倒在手术台上。这让我们看到英雄的每一步都是不容易的,看到了他和普通人的相似之处。也正因为有这些相似,他的与众不同的崇高才显得真实,这出广播剧才会如此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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