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淳一的笔无法穿透到当下

　　《失乐园》作者逝世，享年80岁 汪涌豪教授认为其对中国主流文学鲜有影响

　　渡边淳一的笔无法穿透到当下

　　据日本媒体5日报道，著名作家渡边淳一于当地时间4月30日晚因病在东京的自家住宅去世，享年80岁。渡边淳一以爱情小说和医疗题材作品闻名，创作于1996年的代表作品《失乐园》轰动一时，并被拍成电影和电视剧。渡边淳一1933年出生于日本北海道，毕业于札幌医科大学，在担当整形外科讲师的同时开始写小说。1970年，他凭借作品《光与影》获直木奖；此后作品多以医疗、历史、男女恋爱作为题材，被奉为“日本情爱文学”大师级的人物，知名作品有《爱的流放地》、《紫阳花日记》等。晚年，渡边淳一创作的方向倾向散文，代表作有《钝感力》、《男人这东西》、《女人这东西》等。

　　听闻渡边淳一去世的消息，复旦大学中文系汪涌豪教授想起渡边淳一2004年在复旦大学的那场演讲。300多人的场地爆满，主席台前的地上也挤满听众，渡边淳一在中国的知名度由此可见一斑。担任主持人的汪涌豪曾问他：“你还准备写这么孤悬于一切之外的纯感情小说吗？”汪涌豪回忆说：“渡边淳一回答说他还想写，因为身上有活力。说完这话，他很鬼地朝我笑笑。我知道他一直不缺少恋爱。不管怎么说，渡边淳一对感情是有期待的。而当下的日本人已经失落了这种期待。”

　　在汪涌豪看来，渡边淳一可谓生逢其时，上世纪80年代正是日本经济起飞的黄金年代，生活条件优渥，家庭妇女阅读需求大增。这个时期，渡边淳一的小说开始在报纸上连载，故事一般都是讲述中年人陷于危机和困境里的一段畸恋，没有旁枝外节，情调比较唯美，但为了迎合连载的需要，细节屡屡出挑。现在看来，他这类小说的缺陷也很明显，显得较为单薄、浅显，像是一个“纯情乌托邦”。他虽然沿袭日本“私小说”传统，但并不如他的前辈田山花袋等作家那样寄于宏大的社会面来挖掘人性。渡边淳一笔下的女性形象始终是模糊的，他宁可花细致的笔墨在女主角的衣饰上，也不去触及她真正的内心世界。

　　汪涌豪说：“渡边淳一去世消息传开后，有人说继马尔克斯之后又一位影响中国文坛的作家去了，这是根本没有的事。渡边淳一其实对中国当代文坛特别是主流文坛没有任何影响。当然，从大众阅读的意义上来说，必须承认渡边淳一给当时中国读者关于日本社会一个初阶的普及。”

　　渡边淳一的笔无法穿透到现在的时代。进入21世纪，日本社会结构发生巨大变化，在经济衰退中成长起来的80后、90后年轻人过上了与父辈截然不同的生活。他们打着不稳定的零工，或者干脆久宅家中，到了适婚年龄也不结婚。渡边淳一所描写的那些“婚外恋”、“不伦恋”的故事根本失去了语境。2006年，汪涌豪在日本札幌参观3层楼高的渡边淳一文学馆，馆内空空荡荡，参观者只有他一个人。汪涌豪说：“我感觉，随着渡边淳一的去世，随着日本社会现实的改变，他的这道菜也就彻底凉了。” 本报首席记者 吴越

　　为情感命运提供不同“解决方案”

　　翻译家竺家荣等谈渡边淳一的“中间文学”

2008年6月27日渡边淳一做客本报。 (资料照片) 金昊摄

　　“日本社会默认男人应该赚钱养家，哪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婚后也应该安心宅在家里做全职太太。这种男尊女卑的传统和现代生活似乎格格不入，于是也就有了很多可以探讨的中年话题。”文汇出版社副总经理刘刚，曾参与《渡边淳一自选集》版权引进，他对日本原版《紫阳花日记》封腰上的大字“情感深渊”印象深刻。他认为中年男女的情感纠葛和迷思或许是日本社会绕不开的话题。“在日本，渡边淳一被视作‘中间文学’的代表人物，介于纯文学和流行文学之间。”看到了问题所在，却又不能并且不愿思考，反而成了流行文化追逐的对象，这是渡边淳一的文学遭遇日本社会心态时的尴尬。

　　很多人知道渡边淳一，是通过他的小说《失乐园》。一对有各自家庭的中年男女，产生了暧昧的感情，最终从各自的家庭出走，并以殉情方式为感情“正名”。不仅小说《失乐园》风靡一时，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也成为1997年日本最卖座的电影。从此在日本，“中年人的婚外感情问题”被称作“失乐园现象”。

　　“毕竟婚外情和社会道德有冲突，所以哪怕是传统上比较宽容‘风流’的日本，哪怕是很享受人生的渡边淳一，也会对此有不同的‘解决方案’。”《失乐园》译者竺家荣说，殉情的极致是渡边淳一思考日本中年人情感危机的结论之一，在他的另一部作品《紫阳花日记》中，一对都有婚外情的夫妻最终重归于好。不过其中的过程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接受——妻子发现丈夫不忠，在有紫阳花封面的日记中记录了他的种种丑行。而在发现丈夫偷看了紫阳花日记之后，妻子并未拆穿，而是继续通过日记告诉丈夫，自己为了报复他，也有了外遇，对象是自己大学的教授。

　　“渡边淳一曾经的医生身份为他的现实小说增色不少。”竺家荣说，除了那些精确的器官描写和医疗术语，早期小说如《美丽的白骨》也直面日本的医疗事故，甚至医生通过手术谋杀等职业困局。而在小说《光与影》中，他讲述了医生手术的不同处理方式，最终让两位伤兵一位命运惨淡、一位成为政府要员。 本报记者 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