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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故事能够讲出来——《玲珑塔》创作谈(尹学芸)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3月19日16:10 来源:天津日报 尹学芸

  起初,我也没想好我要讲的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几个小说人物,我一定要把他们装到同一个故事里。

  这几个人,假如在生活中真的存在,肯定也是各有各的车辙,横向纵向都不一定有交叉。但他们被我请到了小说里,那么,他们就得在同一个舞台上演出。身份不同,性格各异,有时候,甚至可以自说自话,但却不得不在哪怕弦外之音中,和作者一起完成叙述,以及由叙述带来的起承转合。不到最后这一刻,你,或他,都不知道被命运赋予了什么。他们只是像陀螺一样,按照自身的逻辑盘桓着往前走,至于前边的风景什么样,他们都无权选择。有时候作者是演员,跟他们站在同一舞台上,样子有点像同呼吸、共命运。但不定什么时候,就华丽地转身成了导演,在幕后遥遥注视着他们前行,一个满脸佛相的人成了窃贼,或者一个单纯曼妙的女子,一点一点有了复杂斑驳的底色,又或者一个英俊潇洒的偶像级人物,缓慢却决绝地成了一个变态或骗子……在普通意义上,他们仍然是男人、女人,家人、同学、朋友、领导、同事,甚或楷模、无辜者。小说,只负责撩开面纱的一角,而这一角提供的仅仅只是从生活真实到艺术真实的审美走向。尘埃落定时,才蓦然发现,这个结局他们没想到,作者也没想到,如果他们的结局读者也没想到,那么这个结局应该是不差的。

  许多日子里,这几个人物与我亲密无间。他们无论是谁,叫什么,可爱或可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比我最好的朋友更让我精心打磨和修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在一起,他们就住在我的心房,我装饰了他们的世界,而他们也装饰了我的梦想。

  小说与读者见面,是他们从作者的内心走到广袤世界的过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世界的虚空中,就有了他们的影像。他们的名字,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名字一样,不仅是符号,还有血肉。他们也成了属于我心底的一份资产,送他们去展示的路途,我充满了担心、懊悔和惶惑。就像一个母亲,打发刚成年的女儿参加一场豪华盛宴,总要担心她的衣着、妆容、谈吐、举止。我知道,我这样说话他们不一定能理解,就如此刻,我分明看见他们作为一组群像不解地回望着我,似心有余悸,又似恋恋不舍。

  窗外阳光正好,室内温暖如春。我倚在床头,看着外边楼房高耸的尖顶,听着隔壁人家纵横的电钻电锯的撕扯,我特别想说,从即刻起,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我都一厢情愿地完成了对他们的塑造。完成,就意味着瓜熟蒂落,意味着分手或剥离,意味着他们要有一条新的路走。而这条路,恰如一座T形舞台,观众不知在哪个角落,但能够确定的是,观众都在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你、琢磨你、分解你。

  写一个好故事,是所有小说家的梦想。我一直固执地以为,好的故事是能够讲出来的。有一环套一环的衔接,有生动的能够触摸的人物,而这些人物的名字,能像张三李四一样在读者的口中流传。我这种古老的想法,是初中时候的印象。那是上个世纪70年代末期,学校离家1.5公里。我们踏着田间小路去上学,一路走我的周围总是围着几个女同学,她们争先恐后往我身边挤,听我讲故事。那些能讲的故事,在我的记忆里扎根了许多年,它们都是我从书里看来的。有时候,路上要讲一本书。有时候,一本书要分几回讲。这要看那本书的节奏和起伏。书能用“讲”的方式传播,我现在也认为不是坏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方式断掉了,即使看到了让自己心仪的小说,也只能说上三言两语。却不能像过去一样当一个说书人,首先我是觉得我的讲述能力退化了,其次是现在的故事越来越讲不得。为什么?是因为强调了内心体验?在文学方面,我始终是一个落伍者,以我一个小县城人的有限的视野,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好的故事就像剥洋葱,一路辛辣,但总是剥了一层还有一层。又像足球场上的运动员,虽说各有各的站位,奔跑、长传、拼抢……目的却只有一个:让那个皮球滚进球门里。很荣幸,《玲珑塔》这部小说最终花落《收获》。在这之前,它也流落过两户人家,但都有缘没分。由此我也得以知道《收获》的编辑是怎么工作的。从去年6月份稿子从邮箱出发,半年中我改了三稿,每一次改动都很有感触。有时候,是大的问题,比如,疏忽到没有自圆其说。有时候则不是那么大,比如,行文的方式打断了叙述的流畅。而有些问题,人家说了你才知道。人家不说,打死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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