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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故乡抑或神灵(龙仁青)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1月31日01:52 来源:中国作家网 龙仁青
   龙仁青,鲁迅文学院第二十届高研班学员,青海省作协副主席。作品见诸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上海文学》《芳草》《章恰尔》等汉藏文刊物。出版小说集《光荣的草原》《锅庄》等,翻译出版《端智嘉经典小说选译》《居·格桑的诗》等。曾获中国汉语文学“女评委”大奖及《青海湖》文学奖、青海青年文学奖等。    龙仁青,鲁迅文学院第二十届高研班学员,青海省作协副主席。作品见诸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上海文学》《芳草》《章恰尔》等汉藏文刊物。出版小说 集《光荣的草原》《锅庄》等,翻译出版《端智嘉经典小说选译》《居·格桑的诗》等。曾获中国汉语文学“女评委”大奖及《青海湖》文学奖、青海青年文学奖 等。

  那时候,仓央嘉措的诗歌还无人问津,他的名字和他的诗歌,或许只有藏学界或者藏传佛教界的少数人知道。而我有幸在那时候读到了他的诗,藏文原 文,干净、简约的表述,与我当时接触到的藏文诗律学和词藻学所提倡的对装饰性的强调大相径庭。或许就是这种不事雕饰的干净和简约吸引了我,我开始在有限的 范围内搜罗他的诗歌,于是,我手中便有了青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的《仓央嘉措情歌集》和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的《仓央嘉措情歌研究资料汇编》。 我痴迷、流连于他的诗歌之中,这两本书被我翻阅了不知多少次,每一张纸页上都浸润着我的汗渍我的气息。

  而我在这里要说的,是我在阅读他的诗歌时的一个发现,抑或是一种感悟吧——那些直白得一如出自质朴的牧民之口的语言,却表达着诗人内心极端的纠 结:精神与世俗、爱情与信仰,就那样交错于他的文字之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种无可奈何的怨,使得书写着他的诗歌的那些纸页,似是浸泡在一种心绪之中, 散发着一种隐忍的悲苦的光泽。在这一切的背后,却也隐藏着些许的甜美,那甜美来自于诗人的故乡。当诗人那颗敏感多情的诗心在不断的纠结和错乱中,变得无着 无落的时候,故乡便带着些微的水气出现在他眼前。门隅,这样一个词汇也就会出现在他的诗歌里,似是镶嵌在他的诗歌中一枚温润的玉。我猜测,诗人每每写下这 两个字,他的内心会有一种柔情渐次化开,慢慢地,让他暂时地忘却悲苦和烦恼,从那么多的纠结中走出来,喘一口气。门隅,这是诗人的故乡,意思是门巴人生活 的地方,这位门巴族的少年,就这样让自己的故乡成为他内心中的一种温暖、一种慰藉。偶尔的,让自己的心超越了一切,在想象与怀念中,短暂地飞翔在自己故乡 的上空。

  或许,这是我对文学与故乡关系的最初的认知。

  2006年,《芳草》杂志为我连续编发了两期作品特辑——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地作家,拿出如此多的热情和页面刊发他的作品,这或许是少有的 事。当时,刘老师要求我写一篇创作谈,这是我第一次写这样的文字。这篇创作谈的题目便是《文学:故乡的赞美诗》。在这篇文字里,我罗列了我的写作与故乡的 种种关系,并想试图说明,赞美故乡,是我所认识到的文学的功能之一。我深知,这样的认识有失偏颇,但我宁愿坚持我的偏执和决绝。我至今深信,离开了故乡的 写作,一如空中楼阁,那是无以为继的。

  记得在这篇创作谈里,我引用了一首藏族牧歌:

  世上恩重如山的,

  是我可爱的羊儿。

  它用皮毛温暖了我,

  它用血肉喂养了我。

  除了可爱的羊儿,

  我还需要感激谁?

  世上恩重如山的,

  是我饱满的青稞。

  它用糌粑强壮了我,

  它用美酒沉醉了我。

  除了饱满的青稞,

  我还需要感激谁?

  无论是忙碌于田野中的农夫,还是游牧于草原上的牧人,他们对故乡的认知真切而具象。正如这首朴素的牧歌所唱的那样,那羊儿,那青稞,对他们来 说,有着父母般的恩泽。因此,我也相信,土地,以及土地上令我们的生命生长、延续的一切事物,都是故乡的同义词。而文学,便是怀抱着对生命的敬畏,以及因 为拥有了生命而拥有了的生活、爱情、信仰的赞美和感恩,简言之,文学,就是写给故乡的赞美诗。

  随着一个人的渐行渐远,故乡的外延也在不断扩大,从以前一个小小的村镇,一直到一个县、一个省,直至一个国。只要一个人走得够远,故乡的概念便会不断地扩展。而当故乡的概念扩展到国的时候,它又有了另一个同义词——祖国。

  2013年,我去了北京,在鲁迅文学院学习。这是一个聆听、交流和表达的平台,是一个思考、学习、提升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我关于文学与故乡 的认知,更加得以确认。我愈加相信,就作家个体而言,每一个作家都是他所在的地域的代言人,有责任为自己的故乡鼓与呼。这里所说的鼓与呼不仅仅是宣传意义 上的,更重要的是文学意义上的。从故乡出发的文学创作一定是接地气的。我们有责任描摹我们客体的故乡,同时一个独属于个人的故乡,也会游离于具象的故乡之 外,在与客体故乡的重合与碰撞中,呈现出我们文学故乡的面貌来。如此说来,文学也是我们的故乡本身。

  这也从技术上体现了文学的另一功能——创作、想象、虚构。

  但写作毕竟是个人的事情,除却这些关于文学与故乡的对应关系,以及纠结其中的悲欢喜乐。每每让文学直面自己内心的时候,却也发现文学之所以如此 占据于心灵最温暖且最柔软的所在,令我们不舍的另一个原因是,它是对我们业已失去和错过的美好与快乐的一种虚拟的补偿。但这种补偿往往会陷入一种抵消和对 抗之中,愈是想得到,却发现愈加渐行渐远,逼迫着我们不得不去洗涤心灵,净化自己,以更加真诚的态度去面对生活,面对爱情与信仰——面对真正的故乡,从而 祈求文字的眷顾和恩惠。如此说来,文学其实也是自己的神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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