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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落花生的女儿”作者去世 追悼场面冷清(顾星欣)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1月16日16:38 来源:新华日报 顾星欣
六岁的许燕吉六岁的许燕吉
80岁的许燕吉80岁的许燕吉
上世纪70年代,许燕吉和“老头儿”在陕西合影上世纪70年代,许燕吉和“老头儿”在陕西合影

  昨天下午,“博集天卷”官方微博称《我是落花生的女儿》作者、民国知名学者许地山之女许燕吉于13日晚21时左右去世,终年81岁。老人生前留下遗言,不开追悼会,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将遗体捐赠医院。

  许燕吉生于1933年1月,自传《我是落花生的女儿》于去年10月出版,讲述自己80年曲折人生,反映了中国近代一批知识分子颠沛流离的命运轨迹。昨天,作家柳已青在微博留言感叹,“许地山、许燕吉父女的遭遇,可谓百年中国的缩影。”

  昨晚记者获知消息后,几番打听终于找到许燕吉位于南京市莫愁路的家,原以为会有隆重的追悼场面,然而这间两居室的小屋子里却显得冷清肃穆,只有儿子一家三口与特地从陕西赶来的大哥周苓仲围坐守灵。

  “老人家是13日晚在省中医院去世的。”许燕吉养子魏忠科告诉记者,母亲去年10月份到北京参加读者见面会,回来之后就开始咳嗽,最后查出是肺癌,住院

  后身体多处骨折,但老人一直坚强地与病痛斗争。他说母亲3年前就加入了“志友”(南京市红十字会捐献遗体志愿者之友),遵照母亲意愿,遗体已经捐赠,也不 会举行追悼会等仪式,一切从简。

  “曾经风高浪急历千古,依然心平气和对全生”,横批是“豁达君子”,灵堂的布置很简单,两根燃烧的蜡 烛、几篮鲜花,其中最醒目的是这幅高悬的挽联。内容由许燕吉83岁的哥哥周苓仲撰拟,并由他亲笔写成,这是他对妹妹一生的概括。在他自己送的花篮上,他又 亲笔写上了八个字:“归途无阻,行矣燕吉。”

  许燕吉的父亲许地山是我国现代史上的著名学者、作家,他的代表作《落花生》被选入小学课 本,影响了几代中国人。1941年父亲许地山猝死于香港,这一年许燕吉只有8岁。不久日军占领香港,母亲带着许燕吉及其哥哥逃往内地,辗转漂泊于湖南、贵

  州等地。新中国成立后,许燕吉考入北京农业大学畜牧系,随后在反右斗争中被隔离审查,入狱6年。其间,孩子夭折,丈夫与之离婚。1969年,她被疏散到河

  北一个极为艰苦的地方,后为生活所迫,嫁给陕西一位老农。1979年平反回到南京,许燕吉成为江苏省农科院副研究员,去年10月,出版自传《我是落花生的

  女儿》。“我生活在动荡的岁月,被时代的浪潮从高山卷入海底:国家干部变成了铁窗女囚,名家才女嫁给了白丁老农,其间的艰辛曲折、酸甜苦辣,称得上传奇故

  事。”在回忆录《我是落花生的女儿》的前言中,许燕吉这样写道。回忆录出版后,她笔下颠沛流离的命运轨迹引发各界关注,这本书也被评为新浪2013年度十 大好书之一。

  周苓仲是许燕吉在回忆录里提及多次的哥哥,也是她一生苦难的见证人。上世纪60年代,许燕吉被打成右派后,几经磨难,后投 奔17年未见的哥哥周苓仲。周苓仲劝说她嫁在当地,走投无路的许燕吉,无奈之下嫁给了一个陕北农民。今年83岁的周苓仲,现在已经不太愿意面对往事,当记

  者问他“您是否愿意也写一部回忆录”时,周苓仲一再摇头:“不想再回忆,回忆很痛苦”。周苓仲惋惜地说,妹妹写这本书,等于是把过去的痛苦再受了一遍,精 神上很受影响。

  难能可贵的是,遭遇种种磨难,许燕吉却很少抱怨,始终以旷达乐观的态度,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羡靓果枝头,甘为土中一 颗小花生,尽力作为‘有用的人’,也很充实自信。”这是当年许地山《落花生》里所传达的理念,也成为许燕吉的人生信念。生性乐观开朗的她,和老农丈夫携手

  一直走到晚年,不离不弃。在她病重期间,她一再告诫家属:“你们千万不要抢救我,没有意义”。她的儿子对记者说,遵照母亲意愿,没有让她进ICU,身上没 有切口与插管。

  许燕吉的儿媳回忆起婆婆,数度落泪。埋怨她的“抠”,又念叨她的“好”。衣服都要穿到破烂了才舍得扔;5年前给她买的一 套棉毛衫,到现在都没有打开包装;衣服还没晒干就急着往家里收,说“怕被太阳晒坏了”。然而她又相信一切人,“是个老小孩,纯净得像一汪清水,没一点心 机”。就算自己退休工资只有2000多块,老友们一开口,就肯几万块地往外掏,连张借条都不要人家打。成天坐车到处逛,开心地跟家人汇报:“太好了!坐公 交车不要给钱!”

  1月13日,既是生日,也是忌日。儿子魏忠科说,母亲是个很重视“生日”的人,她能清楚地记得家里面各位亲戚的生日。 《我是落花生的女儿》的第一句话,许燕吉就戏谑地说起了自己的生日:“我的生日按洋迷信讲是最糟糕的:13日,还正巧星期五。属猴的一般是1932年生 人,可我是腊月,跨了年到了公历1933年元月,也可以说是1932年的13月,一个生日占了两个‘13’,还赶上星期五,大不吉利!”

  在许燕吉去世前,重庆、武汉、西安的亲戚都来了,想围在她床前给她唱一首生日祝福歌,然而当时许燕吉已陷入深度昏迷。“医生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她是在 用坚强的毅力支撑着自己,熬到生日那一天。”来到人间的日子,也是离开人间的日子,在魏忠科看来,这是母亲在“续写传奇”。

  魏忠科回忆母亲逝世前的点滴:尽管生病了,她仍相信自己能活到九十几岁,经常说“等十几年以后……”两个月前,她逐渐开始走路艰难,还自嘲说自己是在走“鸭子步”;生病住院,家里人给她增加营养餐,她拉着人问:“你看我是不是长胖了?”

  许燕吉过着简单的生活,装修老旧的房子里,只有几架书,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脚踏实地、不求虚荣是父亲对我们一直的教导。”哥哥周苓仲说。

  81岁的许燕吉平静地走了。许燕吉坎坷的一生是历史的一枚切片,可贵的是,她并没有把痛苦变成摧残自己的东西,相反变成了一种财富。对于许燕吉而言,历

  史并不仅仅是大人物和波澜壮阔的大事件,更多的是无数普通人的一种经历,虽曾是历史的伤口,也正是历史的现实。如果把历史比作一株花树,她提醒我们不光要 看到那些漂亮的花,还让我们看到了泥土下面那些不怎么中看的根,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普通人的乐观和善良。 本报记者 顾星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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