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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哥尼斯堡的第一座桥出发(王松)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2月20日10:11 来源:中国作家网 王 松

  两个多世纪前,在东普鲁士有一座叫哥尼斯堡的小镇。普莱格尔河的两条支流在这个小镇流过,又汇成一条大河,在小镇的中心形成两个小岛。为出行方便,小镇上的人在岛与岛和岛与陆地之间修造了7座桥。这7座桥中只有一座连接两个小岛,另外6座都通向陆地。一天,有人突发奇想,是否可以一次走遍这7座桥,而且每座桥只通过一次,最后仍回到起点?此后,这个问题就成为小镇人们的一个游戏。许多人反复尝试,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后来,20岁的欧拉知道了此事,他将这个问题简化为“一笔画”,并很快用数学模型证明,如果要走遍7坐桥,不重复走同一座桥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欧拉在当时肯定没有意识到,他的“一笔画”不仅为拓扑学提供了一个初等范例,也为小说叙述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

  如果是小说叙述,欧拉的“一笔画”就可以走通了。小说家在进行创作时,面对的是两个空间,一是写作者讲述的叙事空间,另一个则是故事本身发生的空间。显然,前者是主观的,而后者是客观的。但这两个空间却应该是拓扑意义的“纽结关系”。当我将后者成功地嵌入前者,使它纽结成一个浑然一体的空间时,我也就可以连续而且不重复地走通“一笔画”,进而完成对所有故事的叙述。这样的结构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尽管受到“一笔画”的严格限制,却可以在故事结构上获得更大的自由度,由此大大增加了展现的宽度,进而提高表现力。

  这一次,我在公安系统深入生活,接触到在“清网行动”中的案例行行色色,几乎可以说每一个案例都很离奇而且不失精彩,警察的性格和个性也迥异,这也就决定了,他们几乎是一个个生动的不可替代甚至是不相兼容的独立形象。而面对这样的群像和这样一些故事,如果用传统意义的长篇小说结构显然是很难完成的。这也正是我决定采用欧拉“一笔画”的原因所在。我试图,让我的叙述空间与故事空间“纽结”起来。

  显然,在小说意义上,哥尼斯堡的七座桥就是一个个故事空间。这些空间相互之间是无法发生横向关联的,否则人就会掉进普莱格尔河。这些故事空间之间不能发生关联,也就是所谓的“不同坯”。即:此故事中的人物与彼故事中的人物,此故事中的事件与彼故事中的事件是不可能有横向联系的,一旦有了这样的联系就会穿越到故事空间之外。故事空间意义的桥梁建立起来以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完成“一笔画”的叙述了。故事总是讲述出来的,在讲述的过程中,由于讲述者的视野所限,就需要不停地将视角“翻转”,而这种翻转的过程也是一个拓扑意义的过程。这就好比是一条“莫比乌斯带”,恐怕莫比乌斯,这个德国的数学家绝不会想到,他所发现的这个天才的翻转,竟然为后世的小说家提供了一个全息的视角,也使叙述者获得了比“全知全能”更自由的全方位视野。

  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这个“一笔画”走通的问题了。40多年前我认识了一个警察,他也姓刘。在深入生活的过程中,这个“大刘”的形象总是从我的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我从今天这些警察的身上看了到当年“大刘”的影子,而当年的“大刘”在我的记忆中也有和今天这些警察一样的气息。就在我开始准备写作这部长篇小说时,我似乎通过一条长长的时空隧道看到了站在那一端的“大刘”。他面皮干黄,神情忧郁,却有着一双很亮的眼睛。他正在安静地看着我。于是,我当即确定下来,当年“大刘”的故事,就是我“一笔画”的第一座“桥”。

  这样的写作之于我,是一种存储记忆和情感的方式。若干年后,当我再拿出这部小说时,当初曾经深入过的生活以及在这过程中受到的震荡就会跃然纸上。这种存储记忆和情感的方式不仅生动,也可以保鲜。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的写作又重新涉及到有关警察的人物和生活,或者涉及到这一次“清网行动”时,也许我所走的就是截然不同的另外几座“桥”,是另外一种形状的“一笔画”。对于一个写小说的人,技术层面与思想层面,应该也是拓扑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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