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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清流万里心(赵大民)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1月21日10:12 来源:天津日报 赵大民

  我是在滦河边上长大的,滦河水哺育了我的童年。在旧社会,滦河不是一条驯服的流河,十年九泛,每隔两三年就要发一场大水,淹没良田,甚至塌陷房屋,给人们带来巨大的灾难。但在不发水的年份,滦河也有温顺的一面,碧水清流,绕村而过。到了夏季酷暑难熬的时候,你可以跳到河里去洗个澡,俯仰击浪,自由沉浮。渴了掬一把滦河水喝下,它既没有海水的咸涩,也不像黄河的浑浊,甘甜清冽,从上到下打开一溜儿胡同,暑气全消。这对于傍河而居的孩子们来说,实在是一件最美最开心的事了。

  在抗日战争时期,滦河又成了保卫根据地的一道屏障,我居住的村庄旧属昌黎县(现属乐亭县),县城里的日军小林部队经常到这一带“扫荡”,但他们只能停留在对岸的赤崖镇,不敢轻易过河,因为他们在河水里吃过一次大亏。那是在1943年的晚秋,青纱帐还没有完全被砍倒,鬼子兵为追剿我军一支部队,一直追到滦河东岸,却连八路军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追到,敌人料想我军必已渡河,便要过河追剿,河边虽有渡船,却找不到船工,只好自己撑船。船到河心,被我埋伏在丛林和沙丘边的冀东第48团和县大队双线火力夹击,打得鬼子人仰船翻,死伤无数,只好拉着伤员和尸体狼狈逃回县城,其实这是我军的诱敌之计。经过这场胜利,不但挫伤了敌人的锐气,也大大鼓舞了抗日军民的斗志。

  但敌军毕竟是疯狂的,一直想伺机报复,就在这年的冬季,他们纠集了更多的兵力,长途奔袭“扫荡”滦河沿岸,利用枯水期,从新集渡河,包围了会里镇。那天正是集日,赶集的百姓很多,鬼子举着冲锋枪,把沿街的百姓和店铺的伙计,一律赶到镇东的一片洼地里,四面架起机关枪,搜查八路军。其实我军早已闻讯转移,敌人在被围的百姓里,逐个检查所谓“良民证”,同时看你的双手,如果手上没有老茧,就证明你不是撸锄杠的手,就有八路军的嫌疑。敌人用这方法,杀害了许多无辜的百姓,这是日本鬼子欠下中国人民的又一笔血债。我后来根据这一惨案,编写了一部小歌剧《忘不了》(又名《村头》),由路南文工团排练演出,控诉日寇的血腥罪行,同时记下了冀东人民抗日战争中这一难忘的日子。

  我是1953年由秦皇岛市文工团,调到天津人民艺术剧院的,到今年整整60个年头。岁月如流,我从一个20几岁的青年,已成为一个80多岁的耄耋老人。算来,我的大半生都是喝海河水成长的,海河是我的第二母亲河。1982年引滦入津的时候,我在天津市剧本创作室工作,当时接到上级的指示,叫我们组织部分创作人员到引滦工地去采访,写一部以引滦工程的英雄事迹为题材的剧本。

  我们曾到潘家口工地和隧道工程工地深入生活,采访英雄事迹。回来后,由天津评剧院的赵德明和天津河北梆子剧院的白欢龙同志,很快写出了一部评剧剧本《滦水情》,由崔连润等领衔演出,歌颂了引滦工程中军民合力、争分夺秒、不怕牺牲的精神,演出场面气势宏大,情节动人,受到有关领导的认可和观众的好评。

  最难忘的是1983年9月12日正式通水那一天,我因与滦河的特殊渊源,心情特别激动,觉得每一滴水都带来了故乡的温馨和乡土的深情,每一滴水都是两条母亲河的荟萃。这天一大早,街道办事处便挨门挨户送茶叶,说是政府发给市民的高档茉莉花茶,叫大家用第一杯滦河水冲泡这包高档香茶,庆祝天津人民告别喝咸水的日子。

  我那时还在德才里28号天津人艺宿舍楼住,许多老艺术家如颜美怡、路希、方沉、李启厚、范志芳等都住在这里。那座小楼不是单元房,是众户杂居的筒子楼,大家共同使用一个厨房,大家都在自家的煤气炉上煮水、沏茶,一时间水开茶暖,整个楼道都飘逸着茉莉花香。小楼沸腾了,特别是几位好喝茶的茶友,一面品着茶,一面叭嗒嘴,有的说是珠兰大方,有的说是茉莉香片,最后有人说:“还是得有好水啊,没有好水什么茶都是一个味儿——咸。”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当时曾写了一首诗:“滦河远水济津门,一寸清流万里心,渤海空拥千顷碧,瓜田难润半分春。芳邻津冀同携手,凿隧开渠引瑞霖,饮水思源惜滴露,当知水贵已如金。”用这首诗记下了天津人民饮水史上那个最难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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