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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军营两诗人——我眼里的杨星火和柳静(王宗仁)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31日10:50 来源:新民晚报 王宗仁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有两位军旅诗人对我的文学创作和人生有过一生难忘的影响。一位是杨星火,另一位是柳静。他们的诗作都是从青藏高原这块烫热的冻土地上生长出来的,饱含着浓郁的藏地色彩。认识他们时我是个刚入伍的列兵,他们已经是师团级军官了。文学这盏灯升起在世界屋脊上,照耀到原本陌生人脚下的路,缩短了列兵与校官之间的距离。数十年间,我始终对藏地文学肩负一种无法推卸的使命,就因为包括这两位前辈诗人在内的藏族同胞深情地看着我,充满期待。

  先说柳静。这是一位从延安走出来的诗人,当时他是总后勤部青藏办事处政治部主任。我是汽车兵,在漫长的4000里青藏公路上跑车时,柳静的诗给我们的车轮鼓起了阵阵春风。那种亲切、激动至今回忆起来我心里还热乎乎地烫。今天的人们恐怕很难体会那个年代高原汽车兵承受的巨大寂寞,正是在这当儿,热爱文学的我不断地从报刊上读到了柳静的诗,尤其酷爱他写汽车兵的诗。最难忘那首诗《我们两个人》:“我们两个人,∕背靠北京城;∕同驾一台车,∕面向西大门。∕我们两只手,∕劈开多少困难的山;∕两双锐利的眼睛,∕数过高原上多少灯。∕在我们两颗心里,∕培养了多少可爱的苗儿;∕在我们两副肩上,∕担起了多少烈日狂风。∕我们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如果党要给发奖状,∕请在奖状上印座昆仑。”我当时读这首诗的最直接体会是,诗人把一颗自己发烫的心放在冰雪上,让他的诗温暖整个风雪高原。我喜欢至极,把它抄下贴在驾驶室的靠背上,抬头举目可见。开着车想到的就是天安门和亿万祖国人民,豪情满怀,轮飞万里。

  1965年,我在《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等报刊发表了几篇散文,这时已调到总后勤部任文化部长的柳静,给我写了一封信,特别叮嘱:“你一定要努力写高原军人,不努力就会渐渐走向失败。就算是成了名人,也千万不要自满起来,任何时候都应该是谦虚的。”这种落在纸上的提示,当然是警钟。但它比警钟更耐久。至今我牢记于心。

  再说杨星火。大约是1959年初春的一天,我到格尔木《高原快报》社送稿时,意外地看到一位女大尉正在采访几个汽车兵。她边问边记,特别认真。别人告诉我,她就是诗人杨星火。肃然起敬,我读过她的诗集《雪松》,全是写高原军营生活。当时正值平息西藏叛乱的战火纷飞的日子,杨星火下部队采访。我是头一次看到一个女军人肩上扛着金灿灿4颗星的大尉军衔,那种既新鲜又神圣的感觉真是无法形容。她听说我是个文学青年,在采访结束后便和我聊了起来。因为心情太紧张,我没有听清她讲了些什么,惟有她给快报编辑部的题词让我记住了几十年:“西藏这块地方有写不完的故事,只要你热爱它,它也会爱上你。”自从见到了杨星火后,我就格外关注她的作品,先后从西藏、青海等地新华书店买到了她的诗集《拉萨的山峰》、《波梦达娃》《西陲繁星》及散文集《雪山杜鹃红》等,这些作品营养着我的人生,拓宽着我的文学视野。2000年6月17日,她从成都给我寄来了她的长篇纪实文学《高路入云端》,并附一信,信上深情万种地写下了她对西藏的炽热感情:“我1998年还上过拉萨,那年73岁。由于心血管有病,医生说啥也不同意我上高原。去了,还是去了。回来后有些头昏,过些日子也康复了。今年春节后,我又头昏了一阵,在床上躺了四十多天,现在有好转。但愿能完全康复,争取再上高原。这种心情你一定会理解。像我们这样的人,不上西藏,不写西藏,活着有什么用呢?”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几代高原军民用忠诚和赤胆创造的西藏精神!只能有这一种解释。

  我接信后立即回信于她,却没有接到回信。几年后她就离开了人世。她悄悄地走了,但是我相信由她作词的那首西藏歌曲,会永远响在祖国大地上:“太阳和月亮有一个妈妈……藏族和汉族有一个妈妈,这个妈妈的名字叫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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