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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庆祥的“虚语”世界(房伟)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31日09:33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房伟

  认识杨庆祥先生已好几年了,他是一位声名卓著的80后青年批评家。然而,收到了他的诗集《虚语》,却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他还是非常优秀的诗人。这些年来,批评家给人的印象,大多是能说出很多高深的理论术语,且越来越向所谓“专业性”靠拢。批评家的文学创作,也大多被认为是应景之作。然而,庆祥的诗歌,在我看来,是和他的文学精神血脉相连的,且一样才华横溢。这再次证明了文学门类的边界壁垒是多么无聊,也展现了80后一代批评家的新风貌。他们更有个性,他们对文学的理解和操练,没有太多拘束———无论是文学创作,还是文学批评。庆祥的这些诗歌,或充满哲思,或悲天悯人,或吟唱青春幻想,语言丰富多变,富于艺术独创性。

  我倾向于认为,庆祥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在他俊朗的外表之下,总若隐若现着对时代深深的厌倦与虚无的沉郁。他的批评是诗性的,而他的诗也有着批评的特征,同样独立、自由。那些高傲的拒绝与沉默的自审,都让那些溢出的诗性语言,有着超强的爆发力。这本诗集中的作品,最早创作于2001年,而最晚到2010年,我们能清晰地看到他创作思想的深化,艺术思维的成熟,和风格的细微变化。作为一名皖籍才子,独自负笈在京求学,直到最后扎根京城,成为享有盛誉的青年批评家,他有太多复杂的人生体验需要倾诉,诸如苦涩、孤独、沮丧,以及高傲、不屈、冥想和战斗。《虚语》既是庆祥十年来诗歌艺术探索的集大成,也是了解他的文学思想的一种渠道。他的诗歌充满了悖论性书写———肉身与反肉身的精神逃逸,浪漫主义与深刻反讽,虚无与心灵的信仰,单纯与复杂,纯粹知性反思与不动声色的现实批判。庆祥早期的诗歌,有海子和早期里尔克的影响,有很多“情语”与“痴语”,有清澈、快乐的想象,肉身的青涩感,以及浪漫神秘的童话般抒情。这些诗歌中,能看到很多80后文艺青年的文学成长背景。我们能在这些诗歌中看到爱情、思考、青春、幻想和隐秘的欲望。比如,《孤独的牧羊人》:“没有回忆/也没有探寻/牧羊女裸身纵马/她身前白云朵朵/她身后牧歌阵阵/。”

  随着年岁的增长,诗歌中的时间焦虑感不断增加,“思语”也大大增加。诗歌的主题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位移。那些浪漫坦荡的肉欲,与天真跳脱的童话色彩,奇怪地与超越性哲思,以及对现实的批判联接在了一起。而死亡意识,沉郁的内心反省,对神秘事物的沉溺,也时常闪现着博尔赫斯式对抽象哲学概念与生活事物之间联系的准确描述,以及里尔克式的精神性体验。《芒果》是我比较喜欢的哲理诗,干净、朴素,却闪烁着智慧式的感悟语言,表现出对世界的“不及物”的洞察。

  然而,在《虚语》中,还有很多直面现实的“狂语”。在中国人民大学西门的过街天桥之上,这个南国学子凝望着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现代化场景,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那些眼花缭乱的文化现实,在促使他不断反思。“我的大勇气,是敢于卑微的面对生活”。于是,庆祥写出了很多颇有现实主义味道的诗歌。值得称道的地方在于,即使他的那些有很明显现实指向的诗歌,也有精巧的形式创新和艺术构思,与时下的口语诗歌相比,显得非常有独创性。比如诗歌《翠花》就用一群“数字”和“人名”铺垫出了一个乡村少女,从天真幼稚到风尘沧桑的发家史。没有任何褒贬,没有任何情感性评价,那些冷峻的数字和名词,却仿佛在不断的更迭中,构成了对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农村女性命运深刻的反思。一般而言,诗歌语言忌讳数字和名词的罗列,但庆祥却反其道而行之,从反常合道的艺术逆向思维,为我们揭示了现代化与乡土人生的悲剧性相遇。从1980年开始的童年生活,到1995年进入城市打工,再到2005年回到乡村,马翠花的名字在不断更换,工作单位也不断更换,直到最后回乡开设娱乐城,完成了残酷血腥的原始积累。而她的阅读书籍,也伴随着工作身份的改变,从《知音》、《文化苦旅》变成了《参考消息》。另一首《在东莞生活》的形式却是散文化的,通过几组纷乱的名词意象,构成了对“中国性都”的讽喻性批判。

  情语,痴语,狂语,思语,皆为“虚语”之世界。然而,有此,人生便不会“虚度”;有此,文学便不会“虚妄”。高贵的“沉默火山”之下,有虚无的沉郁与滚烫的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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