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先锋文学——“文学先锋队”并不孤独(钟润生)

　　“从文化地理学的视角来看，深圳这样一个青春城市为我们考察深圳的文学发展提供了一种新的理论视野，即‘文学深圳’的青春景观。它赋予了深圳文学发展的强烈使命感与难能可贵的先锋经验。”这是长期跟踪研究深圳文学的学者、深圳大学教授王素霞的一篇论文摘要。这篇名字叫《孤独的先锋》的论文，试图证明深圳文学一直潜伏着的先锋个性。

　　深圳文学率先打开了向前冲的思路

　　“深圳有没有先锋文学？”在一次文学聚会中，记者问同座中的著名作家邓一光。“有！”邓一光说，“上个世纪80年代，可以说，深圳是中国先锋文学的发端。”一旁的评论家于爱成脱口而出一串名单：梁大平小说《大路上的理想者》、谭甫成小说《小个子马波利》、刘西鸿小说《你不可改变我》、薛忆沩中短篇小说集《流动的房间》等等。

　　“他们的作品，我都写过评论，都是不折不扣的先锋文学。”于爱成举例说，比如刘西鸿，作为上世纪80年代现代派文学实验大潮中的代表性作家，很多人一提到80年代现代派文学，首先想到的就是徐星、刘索拉、刘西鸿，尤其“南刘(西鸿)北刘(索拉)”的称谓更是一时名动全国；《你不可改变我》首发在1986年9月《人民文学》头条，获中国作协第八届(1985-1986)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刘西鸿也成为第一位获全国文学大奖的深圳作家，“此外，谭甫成小说《小个子马波利》，作品直接呈现了在面对深圳特区所裹挟带来的城市现代性和现代文明的冲击时，中国青年面临了怎样的处境。这也正是这个作品的现代性意义，是这个作品在现代主义写作中，具有不可或缺之地的原因所在。”

　　自然，记者的采访之路，首先得掉头转到30年前的深圳文坛，从一堆堆文学档案中寻找答案。

　　真是应了那句话：文学反映现实。也正如王素霞说的：30年前，面对如此激烈的现实变化和思想冲击，文学以其特有的敏感和敏锐，率先书写了改革开放初期所呈现的诸多矛盾与困惑，为处在封闭的中国内地打开了“向前冲”的思路，这一点无疑具有先锋意义。除了于爱成举的那些例子，深圳当时的先锋作品还有很多，比如像反映“文人下海”的《特区不浪漫》，展示打工生活的《别人的城市》《下一站》《敬你一杯苦酒》，揭示市场经济下高雅艺术生存艰难的《舞》等。这一切都向全国的文学创作打开了一道“新”的认知窗口，吹醒了依然沉睡在象牙塔里的整个中国文学。无论文学界对它的评价是怎样的，但它的先锋性与探索性是不容置疑的。

　　深圳青年作家群落接上了先锋这一棒

　　上世纪80年代之后，深圳文学是否还有先锋性呢？王素霞谈到，深圳一批文坛前辈之后涌现出来的深圳青年作家群落，为 “文学深圳”景观绘出了新的图标。深圳的移民特性使它没有核心文化的抵触，它广纳各地人士，暗藏了许多无法言清的神秘与玄机。年轻、浮躁、快捷，琐细、精明、务实，这就产生了人与人之间“过客”般的相遇，水中浮萍样的交往，“短、平、快”。这期间的欲望与诱惑已不只是两个简单的词汇，它们时时刻刻都在左右着人们的生活。与此同时，每一个深圳人既是建设者，也是书写者。所有关于这个城市的伤痛与梦想，大多由一些普通的创业者们来书写，“作家”的光环由此便具备了与众不同的意义，这不能不说是深圳文学的个性。

　　可以说，深圳文学的先锋性没有在年轻一代作家中丢失。近些年，以吴君等为代表的女性作家群，以谢宏为主力的新都市作家群、以丁力为代表的商业作家群，又将深圳这一独特城市呈现于读者面前，令人耳目一新。此外，现今活跃于文坛的谢湘南、于怀岸、卫鸦、宋唯唯、蔡东、厚圃、秦锦屏、毕亮等等，都为深圳这一个新都市的发展历程展示了很有特色的笔墨。从一个整体来看，深圳作家群造就了多语和弦的文学氛围，构成了三十年来的“文学深圳”景观，并走在了全国前沿。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深圳的网络文学，被中国作家网主管、著名网络文学评论家马季评论为：深圳，中国网络文学先锋队。马季说：“作为一座年轻的、充满创造力的城市，在中国当代文学面临挑战之时，深圳充当的正是先锋队的角色。尤其在网络文学创作方面，深圳提供的写作经验、作家培育机制等无疑是中国当代文学一笔宝贵的资源和财富。”

　　引领新都市文学之先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除了有先锋作品外，深圳还为中国文学贡献了先锋意识极强的文学理论。

　　1994年，《特区文学》率先提出了“新都市文学”理论，并整理大量的文学文本与此相和，比如百期精选《特区文学》等，成为深圳文坛的旗帜，在国内外产生了轰动。随后，北京、上海才相继推出“新状态文学”与“新市民文学”，为都市文学的新发展摇旗呐喊。“新都市文学”理论的提出，既是对现实存在的一种揭示，比如说它考察了经济特区内部所存在的诸多矛盾与困惑，在题材的创新方面有着自己独到的敏锐与冲动。“新都市的文学”与“新的都市文学”在此相辅相成，并在文学表达上展示了多种新都市中的新意识、新观念以及新都市人等等。同时也为文学人物形象的多元性与多样化表达提供了新的精神品格，以此彰显先锋特质。我们总能看见这样的人物，他们有一个信条，人往高处走，不断追求；无论任何事情都勇敢作为，不怕磨难，不怕挫折，更不怕任何代价的付出，他们是生活在自由开放的经济环境中的行动型人物。

　　缪永小说《驶出欲望街》体现了“新都市文学”理论。作家为读者描述了青年女性在沉沦之中的飞翔、自我救赎、女性的自尊、自立与自爱。这篇小说打破女性的沉沦模式，而从人格意义上探寻了女性真正的救赎，在当时的文坛上同样显示了超前的先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