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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诗人翻译家梁宗岱(王秉钦)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16日10:21 来源:天津日报 王秉钦

  今年是天才诗人翻译家梁宗岱先生逝世30周年。梁先生曾于1936—1937年执教于南开大学英文系,为南开外语教育事业做出过辉煌贡献。他走了,留下了后人对他的永远怀念与追思。南开人永远不会忘记他。

  梁宗岱,广东新惠人。中国现代著名诗人、杰出的文学翻译家。1923年毕业于岭南大学英语系。从1924年起,赴当时的欧洲文化中心法国留学,后留学英、德、意等国。梁宗岱留洋归来,在东西方文化之间游刃有余,由诗人而学者,而翻译家。1931年,经傅斯年向胡适推荐担任北大法语系主任,那一年他才28岁。几年后,却因一件小事梁宗岱触犯了胡适,在一次欢迎著名汉学家伯希和的宴会上,有学者问伯希和:“当今的历史学界,您以为谁是最高权威?”伯希和答道:“我以为应推陈垣先生。”会上梁宗岱担任翻译,译得直截了当。胡适生气了,自然迁怒于梁宗岱。二人从此相互间意见越来越多,明里暗里冲突不断。最后,梁宗岱不想做“学阀的走卒”(梁语),被迫离开北大。

  1935年秋,从日本回国之后,次年初,他毅然决然走进南开园,执教于我校英文系,主讲法国文学,他对法、德、英三国文学都十分精通,曾讲授《西洋文学名著选读》。梁先生来南开那年,正是我校英文系鼎盛时期,人才荟萃,学术空气浓厚,全国著名作家应邀来我校演讲者,有朱自清、朱湘、孙大雨、罗念生等。先后又有著名翻译家卞之琳、罗大冈等来我系任教。

  梁宗岱的翻译造诣深得法国象征派诗歌大师保尔·瓦雷里的赏识。1927年他将保尔·瓦雷里著名长诗《水仙辞》译成中文,他是中国译介这位象征派大师的第一人,并从此与大师结成了忘年交。留法期间,瓦雷里和罗曼·罗兰都非常喜欢这位来自异国的青年。瓦雷里对20几岁的梁宗岱不吝溢美之词,说他的诗“的确拔类出群”。

  1929年,他将我国晋代著名诗人陶渊明的散文和诗歌《归去来辞》、《桃花源记》、《归园田居》等系统翻译成法文,后出版了《陶潜诗选》,得到了罗曼·罗兰的高度评价:“你翻译的陶潜诗使我神往。不独由于你稀有的法文知识,并且由于这些诗歌的单纯动人的美。它们的声调对于一个法国人来说毫不陌生!从我们的土地上升起来的气味居然是同样的。”梁氏是继敬隐渔之后与罗曼·罗兰有过文字交往的第二个中国人。梁宗岱为人从不做作,从不虚伪。有时在得意忘形之时,还竖起大拇指开玩笑地自夸一番:“我英文这个,法文这个,研究罗曼·罗兰这个,翻译《浮士德》这个,中文这个,身体这个。”一口气能说出十个八个“第一”。可是,当人们请他把罗曼·罗兰写给他的十几封信拿出来发表时,他却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信里许多是吹捧我的,拿出来不好。”梁宗岱特别喜欢罗曼·罗兰的一句名言:“我活着是为了完成我的律法,受苦,死,然而做我要做的——一个人。”这就是他人生的座右铭。

  1931年,他翻译出版了著名的译诗集《一切的峰顶》(收入世界著名诗人歌德、勃莱克、雪莱、雨果、波德莱尔、尼采、魏尔伦、里尔克和泰戈尔等人的37首杰作。)被誉为“五四”以来优秀作品。其中歌德的一首《流浪者之夜歌》为他的最爱:“一切的峰顶,/沉静,/一切的树尖/全不见/丝儿风影。/小鸟们在林间无声。/等着吧:俄顷/你也要安静。”并用诗中一句“一切的峰顶”作为他译诗集的书名。这也许是为了怀念他在欧洲和日本的那段自由快乐的游学时光。因为他和他的夫人沉樱曾在日本叶山完成他们的蜜月旅行。也正是在日本叶山这安静的海滨,才得以沉浸在他酷爱的世界文学中,翻译完成了这本著名的《一切的峰顶》。

  1936年,他还翻译了欧洲近代散文创始人,法国人文主义作家蒙田的著名散文,集名《蒙田试笔》(后被编入郑振铎主编的《世界文库》)。1941年,翻译了罗曼·罗兰的《罗丹》。同年,出版了梁氏于1923—1936四年间翻译的小说和剧本,取名《交错集》(收入里尔克的小说《上帝的故事》、霍夫曼的《圣史威斯特之夜的奇遇》、泰戈尔的剧作《隐士》等)。后又翻译出版了罗曼·罗兰的《歌德与贝多芬》等。1943年翻译了莎士比亚的30首十四行诗,并撰文《莎士比亚的商籁》,为我国翻译莎氏十四行诗的第一人。梁宗岱文中说,莎士比亚在十四行诗这种体裁中“赐给我们一个温婉的音乐和鲜明的意象的宝库”,“在这里他用主观的方式完成了他在戏剧里用客观的方式所完成的”,“对着这样的诗,译者除了要频频辍笔兴叹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1957年到1960年间,继续从事《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翻译工作(“文革”期间译文遭毁),1970年,他以73岁的高龄又重译了《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全部154首和《浮士德》(上卷)。《莎士比亚十四行诗》154首,1978年选入《莎士比亚全集》(第11卷),并与《一切的峰顶》一起合编《梁宗岱译诗集》,1983年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梁宗岱的译作,论数量不算十分丰富,他的宗旨是“以质取胜”,他的译品能“抵得住时间尘埃的侵蚀”,永远“保持其青春的鲜艳与活力”。

  “以质取胜”,还体现在他严谨认真的翻译态度上,这里有一个著名的例子:朱光潜先生在《文艺心理学》里,曾将美学中一个范畴“sublime”译为“雄伟”。梁宗岱似觉译得失之妥当,便从字源、文学、音乐、美术等各方面考证研究,写成数万言的长篇论文《论崇高》,以论证此译不妥,应译“崇高”为宜。此例虽小,这种一丝不苟的精神为译史所广为传颂。

  1983年,梁宗岱先生与世长辞。在五四新文学作家中,他是一个“全才”,然而,时代却没有给他足够的舞台,成为了一个“未完成的天才”。翻译家柳无忌作为他的南开同事,在怀念文章《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中,深情地写道:“八年抗战,十年浩劫,折磨了这么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学术精湛的知识分子。宗岱以八十高龄而逝世,寿不可谓不长,但他在人世间所遭受的迫害,摧残了他那多姿多彩的才华,却是空前的。从他离去南开那年算起,这位‘被冷落了几十年的老诗人’,倘使在较为良好的环境下,我相信,会对中国的诗坛与学术界,做出更为辉煌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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