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用文字诉说美丽乡愁(王坤宁)

　　黄永玉 原籍湖南省凤凰县，出生于常德县，土家族人，中国画家，现为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自学美术、文学，以木刻开始艺术创作，后拓展至油画、国画、雕塑、工艺设计等艺术门类，在中国当代美术界具有重要地位。除美术成就外，他孜孜不断地进行文学创作，不断推出新的作品，诗歌、散文、杂文、小说等诸种体裁均有佳作。先后出版《永玉六记》《吴世茫论坛》《老婆呀，不要哭》《这些忧郁的碎屑》《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太阳下的风景》《比我老的老头》等作品。

　　提到画家、作家黄永玉，在中国美术界和文学界可谓是无人不晓。这位生于湘西凤凰的艺术大师，以其九十载人生经历再铸文坛传奇。日前在其长篇自传体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朱雀城》首发式上，黄永玉一身休闲装扮，细格子小立领衬衣，外搭一件米色格子西服，宽松牛仔裤，一支大烟斗，酷劲十足，与现场人士畅谈以自己家乡凤凰古城为蓝本的朱雀城的那些人和那些事。

　　既是喜剧也是悲剧

　　谈及这部作品问世出版时的感受，黄永玉感慨道：“一个老头要到了90岁，脸上身上都长了青苔的时候才来出这部书，既是喜剧也是悲剧。”这部《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朱雀城》从前期酝酿到写作完成，直至出版问世历时60余年，其创作时间之长、受关注程度之高在当代文学作品中实属罕见。

　　早在上世纪40年代，黄永玉就曾动笔写这部书，但其间历经动荡岁月，几次停辍，终至耄耋之年再次提笔续写“朱雀城”的命运。如今90岁高龄的他，通过自己的笔，让民国时期的湘西小城凤凰，以“朱雀城”之名，在其自传体长篇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朱雀城》中再度复活。他说：“从小到大，我收集了很多细微的东西，这些东西不写出来就可惜了。”

　　“80万字长篇小说的第一部，就像先生完成了一幅工笔彩绘长卷，描绘了一条历史长河中的古城，城市里多姿多彩的人物命运和生命的律动。它表现的内容是其他艺术形式根本无法完成的，是一部地方志，也是多民族的文明史。”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副总裁李岩在首发式上说道。

　　在《朱雀城》中，黄永玉原汁原味地还原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湘西边城活泼多彩的生活景象，极其生动细致地刻画了作为湘西地区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的朱雀城的各个侧面，以及这座古城所经历的重要历史事件，生活在其间的形形色色的人物……种种欢乐与悲苦、呼吸与悸动，构成一座古城的勃勃生机。

　　同时，此次推出的《朱雀城》，不仅收录了133幅黄永玉手绘插图，还有他专为读者设计的珍贵藏书票和写给读者的“献辞”，极具纪念价值。

　　故乡人在书中有了体温

　　提到黄永玉的故乡湘西凤凰古城，就会自然地想到现代文学大师沈从文及其笔下富有梦幻色彩的边城。那流淌出的文字向我们讲述着游子对于故乡的回望和凝视、留恋与寻找，正所谓“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黄永玉曾称沈从文的《长河》是“与家乡父老子弟秉烛夜谈”的“知心的书”，而这也映照出黄永玉的这部长篇创作。正如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管士光所说：“沈从文的《长河》写作于上世纪40年代后期，六十余年后，黄先生完成的《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第一部，相较于沈从文的优美和忧郁，具有另一种矫健的气质。”

　　在这本篇幅宏大的《朱雀城》中，黄永玉尽情地刻画出那种深刻的故乡记忆和生命体验，描绘着那种割舍不断的乡愁思绪。《朱雀城》描写的是黄永玉生活过的故乡原貌：从黄埔军校回来休假的年轻子弟，还有他最爱的老师、保姆、苗族小伙伴……仅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主要人物就有90个，这些形形色色的朱雀城的人们，在这本书中有了呼吸和体温。

　　“凤凰人讲理的时候很讲理，不讲理的时候也相当过分。”黄永玉用古老的故乡思维，独具凤凰特色和凤凰风格，娓娓道来他的故乡故事，用文学的方式回望故乡，“凤凰是温馨的故土，包括很多复杂的感情。从各个方面来写它，尽量不要落下什么东西。至于做历史的归纳，那让读者去研究考虑，或者来批评它。我自己有各种各样的眷恋，包括爱它，包括伤心，包括一些怀念，包括有很多甜蜜的东西。”

　　“凤凰这个地方我越想越特别。”黄永玉讲道，抗战时期，那个地方小，不到上万人，为抗战牺牲的年轻的子辈就有4000~6000人。上世纪80年代初，黄永玉回到故乡，在河边建了一所小房子，隔壁邻居开始做旅游，恰逢端午节，邻居家里吃鸭子、喝酒，也请来旅游的外国人一起吃，结束时外国人要付钱，邻居说今天端午节，我们不收钱的，外国人当时特感动，“那时的住宿也很便宜，住一晚上花8毛钱、1块钱，相当了不起”。

　　文学是最倾心的“行当”

　　黄永玉将文学视为自己最倾心的“行当”。曾经在一次演讲中，黄永玉给自己的四大爱好排位：文学第一，雕塑第二，木刻第三，绘画第四。他当时解释道：“稿费养不了家，文学、雕塑、木刻都要靠画画养着。”

　　他将文学譬喻为乐器里面的钢琴，“它全面，表现什么都可以，小提琴也好听，也表现很多技巧，但没有钢琴这么丰富。文学形式又这么多样，这么有意思，这么细致，就像跟好朋友聊天一样，最贴心的话都可以跟它说，多开心”。

　　写到尽兴处时，黄永玉会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讲有次在意大利的家中写了一段得意的东西，大笑引得女儿连连发问，“画画没有笑过，做雕塑有什么好笑？”

　　无论是写作还是画画均非科班出身的他笑言道：“没有受过训练就会有缺点，而这缺点也恰好成为我的风格，会显得比较自在。”对于小说的文字处理是否受画画影响而刻意突出画面感等方面，黄永玉直爽地说道：“画画不会影响文学，文学也不会影响画画。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有时候一天可以写七八张纸，有时候一句话要考虑很久，那种状态他形容为“像袁世凯的大儿子做不了皇太子那么失落”，这是他最真实的写作状态。

　　年届90岁的黄永玉精神矍铄地坐在画展主厅自己画的巨幅画作面前，被问及“平时如何养生”时，他抬了抬手上的烟头，痛快地答道：“抽烟！”看着大家满脸诧异的表情，他继续说道：“晚睡觉、不运动、不吃水果、穷聊天，最重要的秘诀就是不养生。”结尾一句引发现场诸位笑声连连，“人老心不老”的他对这个答案的“笑果”甚为满意。谈到是否与时下的年轻人进行交流时，黄永玉仍不忘其幽默本色，乐着说道：“看《非诚勿扰》。”他说，隔着看，因为我可以看到他，他看不到我，这就比较好办了。

　　据黄永玉介绍，《无愁河的浪荡汉子》计划写三部，目前已在进行第二部“八年抗战时期”的创作，他希望95岁之前能写完，第三部再留出5年时间，“我要在100岁之前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