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评论 >> 正文

细数花落知多少——写在《无边的风月》之后(王彬)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09日09:55 来源:中国作家网 王 彬

  一

  自去年初,我开始撰写这本小书,截止到今年7月,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断断续续写了46篇,加上过去撰写的4篇,合计50篇,总题曰:《无边的风月》。虽然还有些题目可作,但关于红楼细部的文化——我所知道的已然大体说清,何妨以不了了之呢?

  书中的文章大部分在《文艺报》,小部分在《光明日报》上以专栏形式刊载,在此向有关编家表示感谢。友人曾经问我,为什么这本小书要以《无边的风月》为名,我回答说《红楼梦》在第一回,介绍此书传播时曾经多次易名,其中之一是《风月宝鉴》,也就是说,《红楼梦》还有一个与“风月”相关的名字,《红楼梦》是说不尽的,故此便衍生了这个书名。而说到《风月宝鉴》自然会令人想到瑞大叔——贾瑞,那样一个不可挽救的蠢物,也有一面镜子,镜把上錾着“风月宝鉴”四字,跛道人说这是“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虽然有“济世保生之功”, 却哪里想到反把瑞大叔害死了,这真是难以说清。而中国当下小说鲜见经典,原因也是复杂的,难以说清,但原因之一,或者就在这里。

  扶头雾雨催春尽,十日旧游花尚嫩。东风一夜损芳菲,满地落红深几寸?

  花朵是娇嫩、短暂的,春夜的东风便可以将它们吹落。花朵的生长、陨灭与文学近似,而研究者的工作便是对这一过程进行分析,至少将散落于泥土的花朵集纳起来,看看这花朵的色泽,数数这花瓣的数量,所谓细数落花,花蕊是浅金还是蔚蓝,等等,这样的事情做多了难免自己也感到琐碎,然而既然厕身于此,总要做好,我是不愿意只说些思潮性的笼而统之话的。

  二

  说到莎士比亚,西方人有一句口头禅,叫做说不尽的莎士比亚。套用这句话,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也是如此。立场不同,阶层不同,对《红楼梦》的阐释也不同。有人说是朝代更迭时期的民族斗争,有人说是清宫内讧反映于贾姓家族,还有人说是阶级斗争,或者贾宝玉就是曹雪芹在虚拟世界里的元神,如此等等,犹如小孩子手里的万花筒,随着手的转动而呈现不同的瑰丽景象。

  我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就《红楼梦》的某些细部文化,略谈我的一些拙见。比如,宝玉与黛玉第一次见面之时,宝玉为什么要穿那样的炫服,梳那样的辫子;宝钗的闺房为什么是雪洞一般,悬挂青色的帐幔;金钏儿为什么在端午期间跳井,而端午刚过,宝玉便被贾政暴打一顿,端午与人物的命运保持一种什么关系;什么是长史、跟丁、泥腿子;鲍二作为贾府的奴才,为什么不在花名册上;李纨、凤姐的月例是多少,丫鬟的月例是多少,贾府的岁俸、地租是多少;秦可卿的丧仪虽然焜烨浩大,却没有放在宁国府的主要院落里,且出现了搭金桥、开方破狱那样的粗鄙佛事,等等。许多年过去了,随着历史尘埃的积重,《红楼梦》中原本清晰的语境,远离今天久矣,而使读者懵懂。如何拂去这些尘埃,还原历史语境,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这不仅因为时间久远,而且涉及了许多门类知识,袭用现在的网络用语,这既是一种穿越,也是一种跨界,而且有些属于边角材料,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做起来便格外艰难。当然,说千到万,还是我的知识有限,需要继续努力,倘有疏讹,尚祈顾曲。

  我是做文学研究的,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文化进入文学领域,从事文学的人基本转至文化领域,进行与国家、社会、群体相关的文化研究了。而文学与文化,尤其是与经典小说中细部的文化关系,则鲜有研究。这真的是一件叫人十分无奈之事,在商品经济时代,有多少人愿意做这样投入多而产出少的事呢?但总要有人去做,在细读之中发现文化,并进行某种意义的诠释,使今之读者在复原的语境中,得到某种感悟,进而领略蕴藏于其中的奥妙与意义,难道不是一件应该努力去做的事情吗?

  英国人喜欢说这样一句话:One hand washetn the other,大意是,两只手相互搓洗,才可以清洗干净。在一个与读者互动的时代,当然也是如此。即因此,本书采取了随笔形式;同时根据《红楼梦》的回目顺序进行编辑,而使读者可以大体对应。这当然是我个人的一点小想法,归根结底还是要请读者认可的。

  《北史》在《隋宗室诸王传》中,引述了慎子的这样一段话:“一兔走街,百人逐之;积兔于市,过者不顾。”不是不想要那些市场中的兔子,是因为那些兔子已经有了归属,而在大街上奔跑的兔子,由于没有归属,即便只有一只,人们也要蜂拥追赶,希图占为己有。然而细想想,捉不到又怎样?当然不会怎样。想通了,跟着兔子一阵疯跑,出一身透汗,不也是一件好事?搞研究也类似于此,只要在疯跑之中得到某种释放,也就可以了,因为至少我们在释放中获得了某种愉悦,还有什么不高兴呢?

网友评论

留言板 电话:010-65389115 关闭

专 题

网上学术论坛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