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拉沁夫：青年文学创作者的一代风景(明江)

　　“那天在北京饭店大厅开联欢会，年轻女作家们一个接一个地请周恩来总理跳舞，邓颖超大姐却被很多作家围住拉家常。陈毅元帅没穿军装，一身灰色中 山装，配上一双圆口布鞋，像个邻居老大叔。他一走进大厅，就被一群青年作家团团包围，幽默的陈老总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大家一阵哄堂大笑……当时我临时被 指定为联欢会主持人，结果还没宣布联欢会开始，青年作家们早就跟他们热爱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无拘无束地开始了联欢。经过那个时代的人，才能体会那种欢乐是多 么幸福。”回忆起57年前参加第一届青创会的情景，今年已经84岁的玛拉沁夫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

　　1956年的春天，26岁的蒙古族青年作家玛拉沁夫，穿着蒙古长袍从草原来到北京参加青创会。他至今清楚地记得当时北京的春天空气清新、景色秀丽。此前玛拉沁夫从北京中央文学研究所毕业回到内蒙古草原深入生活，至此已经是第3个年头了。

　　对玛拉沁夫来说，那是一次充满喜悦的会议。

　　会议的组织者马烽、徐刚、张僖等人，都是中央文学研究所(鲁迅文学院前身)第一期的同学或者朋友，互相都很熟悉，因此时任中国作家协会青年文学部主任的马烽，因人手紧就把把玛拉沁夫拉来当“临时工”，让他主持联欢会一类的活动。

　　当时新中国成立不久，全国上下仍然沉浸在“翻身得解放”的欣喜气氛中，这样的情绪自然也弥漫在第一届青创会中。作为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代作家，15岁参加革命的玛拉沁夫已经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回忆起新中国成立初期的那段生活，他说，那是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回忆起参会时的一些小插曲，玛拉沁夫笑了：“青创会期间，苏联作家巴巴耶夫斯基正在访华，他的作品在中国很有影响，会议主办方就请他来讲话。当 他讲到作品中要注重细节描写时，在苏联长大的中方翻译，把‘文学细节’翻译成了‘作品的零件’，当场引起青年作家们哄堂大笑……后来不知是谁把同样在苏联 长大的烈士子女、著名女导演孙维世推上了台，她真是个才女，中俄文都很棒，翻译起来眉飞色舞，博得青年作家一片掌声。”

　　“那时开联欢会，会场布置得很简单。大厅中央留作舞台，四周摆上桌椅，备有茶水，没有专席，没有桌签，没有距离，大家随便坐，很亲切……”

　　在玛拉沁夫的印象中，当年的青年作家们都比较低调，青年作家也被称为青年作者，所以稍有不同表现的人，就容易被人记住。会议上给玛拉沁夫留下深 刻印象的是通县奇才刘绍棠。说起自己的好友刘绍棠，玛拉沁夫来了情绪：“刘绍棠何止是奇才，简直是鬼才。他上中学时写的小说，就被选入了中学语文课本，这 在全国没有第二人！他一发言瞪大眼睛，大嗓门儿，北京方言一串串的，生动得很。”

　　那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7个年头，已经出现了一批青年作家，出现了一批有影响的作品，有些地区甚至已经出现了作家群，在玛拉沁夫看来，“当时文学 的发展、作家的成长态势，都需要召开这个会议，对青年作家的成果进行总结，给他们鼓励。可以说，当时的会议是时代的需要、文学发展的需要。”

　　而今天回过头来看，从那次会议走出来的青年作家大多都颇有成就，那次青创会无疑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一是统一了思想，振奋了精神，明确了奋斗目标；二是感受到了中央对青年作家的重视。很多青年作家还近距离地接触了文学界的大师、泰斗，增加了社会责任感。

　　这其中，玛拉沁夫自己的收获无疑非常丰厚，因为那一次，他面对面地与周恩来总理进行了交谈。这一段往事，在中国作家协会原秘书长张僖的回忆录里记载得很清楚：

　　那是1956年春天，全国第一届青年文学创作者会议在东交民巷团中央礼堂召开，有一天晚会前周恩来总理到来，在来宾休息室问我：这次大会来开会的都有哪些人？哪些人我可以找来跟他们谈一谈？

　　我说：有写了《不能走那条路》的李凖；有写了《活人塘》的陈登科，他原来是个大字不识的战士；还有少数民族作家玛拉沁夫，他是蒙古族人。

　　周总理说：好！我就找这个玛拉沁夫谈一谈。

　　那一天晚上正在举行联欢会，突然有人拍玛拉沁夫的肩膀，他回头一看，张僖打手势让他出来。他俩默默走过一个很长的走廊，玛拉沁夫被让进了一间来宾休息室。走进室内的玛拉沁夫绕过门口的屏风，突然看见了周恩来总理站在那里，向他伸出了手。

　　一下紧张得发蒙的玛拉沁夫顿时满头大汗，急忙走过去躬身用双手握住周总理的手问好。

　　当时和总理的很多交谈内容，玛拉沁夫仍然清楚地记得——

　　周总理握着我的手问：“哎，玛拉沁夫，你汉语怎么讲得这么好啊？”我连忙回答说：“我年纪小就参加革命，一直跟汉族同志在一起……”周总理让我 跟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学会汉语很好啊，我历来主张少数民族同志要学汉语，不但可以与汉族同志进行交流，而且也可以通过汉语与其他少 数民族进行交流，甚至可以进行国际交流，所以我主张少数民族同志要学会、学好汉语。”

　　我完全同意总理的教导，不停地点头说：“是，是……”

　　总理话锋一转，提高声音又说：“同时，我周恩来一再说过，在少数民族地区工作的汉族同志，要学会当地少数民族的语言，这样做不只是为了便于交 流，更重要的是表达对少数民族的尊重，各民族之间要相互尊重，只有互相尊重，才能真正团结，团结搞好了才能齐心协力，共同建设国家。”

　　总理了解了我深入生活的情况后，便关心地问起了到草原下基层时是走路还是骑马。我回答说，牧区新来的干部一到位，就发给240元钱，叫我们自己 去买乘骑。草原太辽阔，靠走路，误事。总理一听，高兴地笑着说：“对，对，马跑总是比人走快嘛！”说得我也第一次轻松地笑了……

　　岁月流逝，作为一个文坛老兵，玛拉沁夫经历了很多，他现在依然才思敏捷、身笔双健，对当今文学状况和社会生活有着他独到深刻的观察与理解，但他 不愿意对青年进行简单的说教， “敬畏文学、感恩人民、忠于祖国”，是玛拉沁夫对新一代青年作家们的寄语，这里包含了他对经历岁月的沉思，以及对生活与文学的深情期待。

　　玛拉沁夫说，党的十八大胜利召开，以习近平同志为总书记的党的新的领导集体，以大智大勇之势，率领全国各族人民踏上了新的重要历史征程。新一届 党中央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观点和新举措，全国人民正在学习贯彻党的十八大精神。在这样的重要时刻，新一届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召开，恰逢其 时，意义重大。让我们担当起历史重任，在党的旗帜下团结起来，胜利前进，去创造中国文学新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