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掺水剧忽悠孩子(周思明)

　　从6月底至8月底的深圳，扎堆上演的儿童剧可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打开艺术之门”“亲子时刻”“少儿演出季”“童话节”等多项活动，将国内外30多场儿童剧打包推上舞台，场次达到历年之最，几乎每个周六、周日，家长都可带孩子走进剧场。但观看了多场剧目后，孩子和家长都发现，相对于市场的持续高温，创意匮乏、制作粗劣、互动低级、观众断层等诸多问题，都让这些看似绚丽的儿童剧变得面目可疑。

　　如今的儿童剧观众，大多是3岁至6岁的学龄前儿童，很少能看到一些年龄稍大的孩子的身影。换言之，目前儿童剧针对的，都是幼儿园到小学低年级学生，而对小学高年级、初高中生来说，基本没有适合他们的作品。很多儿童剧舞台剧大都缺乏故事性，似乎更关注说教，缺乏深入浅出的主题和理念。对此，新中国第一部儿童剧《马兰花》主演连德枝颇有感触：跟二三十年前比，影视、网络对儿童剧冲击太大，可儿童剧创作却远远落后了。创作者把孩子看小了、看浅了，他们的脚步追不上孩子了，他们的视野远比孩子们低矮和逼仄了。实际上，现在的儿童剧，已经留不住孩子们的目光了。

　　儿童剧无法让孩子们喜欢，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好编剧、好剧本太少。再往深处挖，是儿童剧编剧收入太低，写一出儿童剧不到5万元。创作动力受到严重束缚，不如去写成人电视剧划算。而市场划分不细致也是一个因素，童话剧只在学龄前孩子中有市场，对稍大点的孩子，主创者拿不出现实题材的好剧本。要解决剧本问题，儿童剧创作者必须深入生活，至少要挂点中小学，跟踪一个学期。他们不一定每天坐在教室听课，但需要了解孩子在想什么、做什么、关注什么。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儿童剧市场的艳阳天下，却充斥着投机者各种低级粗劣制作的阴影。诸如随便套个大头就能演戏，这在内地舞台上屡见不鲜；甚至演出结束时，人偶在大堂和观众合影，好些小孩生生被吓哭。那恶俗的服饰、劣质的头套，不仅毫无美感可言，反而让孩子们心生厌恶和反感。

　　当前，对国内儿童剧品质的质疑，已经成为现在孩子们和家长的共识。人们对国内的儿童剧质量并不是很满意，产品都特别同质化。所谓同质化，包括故事结构、人物设计、舞台布景甚至道具等，都如出一辙。为此，一些儿童剧演出团体将目光全部投向国外儿童剧，有的儿童剧制作公司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以此来保证质量。

　　互动乃是现代儿童剧的一大进步。但一些儿童剧的所谓互动，内容特别低级，甚至主创者借口互动，实际玩的是偷工减料之猫腻。比如，台上演员跟小朋友一问一答，卡通角色走下台与小观众握手，邀请小朋友上台跳一支舞……这些互动元素屡屡出现在儿童剧演出中，几乎成为儿童剧的“必杀技”。

　　不客气地讲，目前国内舞台上“玩闹式”儿童剧已成主流，这与现代儿童剧“互动不乱动，感动非暴动”的创作理念背道而驰。正如一位台湾导演所说，一个好的儿童剧，是不必有现场游戏或互动的。儿童剧最重要的，说到底还是要讲好故事，不痛不痒的故事不要讲给孩子听，只有能让创作者和演出者自己都觉得揪心的故事，才有资格走进儿童剧场。童话大王郑渊洁也说，儿童剧是国家文明程度的标志。因此，笔者建议：儿童剧的编剧们和演员们，请在剧本与演出的生动感人上多下点功夫，别拿那些单调浅薄的“互动”来忽悠孩子们，他们人小，但智商不见得比你们低。

　　深圳乃至国内其他城市的孩子们观看儿童剧的遭遇，只是当前国内儿童文艺的一个缩影而已。孩子为什么要看儿童剧，一般的回答恐怕就是为了娱乐和放松。但除此之外，笔者以为，它还有更重要的意义和功用。鲁迅说：“文艺是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前途的灯火。”此言对孩子们同样适用，这种以观剧为手段的寓教于乐的方式，有时比老师在课堂讲上百个小时还奏效、还管用。因此，拯救我们病变的儿童剧事业，某种意义上，就是拯救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