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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与文学都缘于对现实不满”(田波澜 沈杰群)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7月08日16:34 来源:东方早报 田波澜 沈杰群

  “科学试图告诉人们世界是什么样的,文学总试图告诉人们世界应该是什么样。”

  “科学家大都比较有性格,希望科学不断推进,而文学家更保守,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太科学。”昨日下午,著名作家王安忆在和中国科学院院士、同济大学校长裴钢对谈时如此说道。九年前,也是在上海图书馆,王安忆和裴钢进行了一场作家家与科学家的对话,这次上图讲座中心邀请王安忆和裴钢接续九年前的话题,纵论“科学与人文再交融”。

  九年过去,在文学与科学两者关系问题上,社会生活、价值观念等因素的演变催生出一系列值得注意和反思的新议题。昨日讲坛上,王安忆和裴钢结合各自领域的多年观察、体悟和思考,从“文学与科学的目的、意义何在”、“两者有何区别与联系”等角度展开深入讨论。

  终极信仰:

  重建与世界的相关性

  在谈到文学和科学的目的与意义时,两人一致提到“信仰”的问题,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都指向个人精神追求的终极信仰和终极价值。王安忆用几个亲身经历的小故事来阐释她心目中理想文学所象征的终极信仰——“建立我们和世界的关系”。王安忆说她曾经参观考古现场,一名年轻工作人员看出她有浓厚兴趣,便欣然带她去一间被几重锁把守的破房子,取出破陶土罐递给她:“王老师您碰一碰吧,明天这些东西就要被带走了。一旦带走,就被放到展示厅或者仓库里,您再也碰不到它了。”这句话令王安忆尤为动容,她认为这是一个搞历史研究的人与世界建立起的关系,同时让她幸运地“拥有机缘去接触这样的关系”。

  一些特殊机缘让她偶然闯入的世界,并建立的相关性使她产生一种强烈“奇异感”。王安忆说去年年底她旁听瑞金医院王振义医生对作家协会同事进行的一次会诊。当王安忆看到医生用一幅幅复杂精致的图片展示血液细胞时,当时的她突然觉得非常奇异,原来“血液科的医生与世界建立的关系可以微观到这么一个程度”。王安忆由此开始思索从事文字工作的作家和世界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她思考的结果认定这恐怕是一种“非常虚拟”的关系。世界越来越进入到一个现实科学发展极其合理、让每个人生活舒适方便的地步,此时文学是无法被纳入逻辑的,她认为文学和世界建立的关系是感情。

  王安忆表示,这种关系本质上也是我们的一种存在方式。她曾经接触过表演《千手观音》的邰丽华(聋哑人舞蹈家),邰丽华向她介绍自己去以色列参观儿童博物馆的经历,博物馆里面有一个沉寂馆,没有任何声音,所有展品都是通过视觉来直观展示,还有一个黑暗馆,充斥的都是声音,毫无直观可视的东西。邰丽华发现自己进黑暗馆后“根本受不了”,因为看不到也听不到,她突然理解为什么盲人孩子那么爱讲话。王安忆深受触动,发现原来人类与世界建立的关系归根结底也是个人生活和存在方式的体现。

  科学与文学的有用、无用之争是伪命题

  王安忆和裴钢在阐述文学与科学两者关系时,从创作与研究初衷、有用与无用等视角发掘两者互通交融之处。

  王安忆谈到,做文学、搞艺术的人大多是悲观主义者,对现实生活常常感到茫然或失望,觉得“生活不应该这样发生”,所以试图在纸上创造一个“让我左右、为我所用、为我所建设”的虚拟世界。因此文学初衷源于对生活的不满,并用来解决内心的悲观情绪。但她也指出“文学不能解决终极问题”。“因为人总是要死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是我们很重视过程,这个过程当中使我得到治疗。”王安忆说。

  裴钢表示,和文学创作初衷相类似,科学研究也缘于“对现实不满意”,只是和文学采取的方式有所不同。“文学家不满意的方式,他的行动是写出来,写出来让他更满意的,或者是加以批判的一个社会,或者是一种场景、故事。而我们更希望动手去改变。如果要对所有的事情都满意,就没有任何动力去做新的东西。所谓创新,就是对现有的东西不满意并动手去改变。”

  关于文学和科学的对比讨论,“有用”与“无用”是焦点之一。有人认为文学不能解决生活实际问题。裴钢不赞同该观点,指出有用、无用也是辩证关系,科学并非绝对有用,“无用可能有大用,有用可能在历史上证明没什么用”。“这和文学艺术很类似,很多文学艺术,在当时红得发紫的可能是根本站不住脚的。默默无闻的,像凡·高,在世时他的画无人问津,现在凡·高的画比任何画家的画更值钱。”同样科学家有很多重要的发现和发明,在世的时候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很多年之后人们才感觉到他的发明的伟大性。“在这一点上,我们爱好文学的也好,爱好科学的也好,都使我们每个人生活更加充实。”

  当被问及“科学和文学的最大区别”这个问题时,王安忆赞同一个观点:“科学试图告诉人们世界是什么样的,文学总试图告诉人们世界应该是什么样。”文学侧重于感性想象,而科学是陈述客观、独一无二的事实。

  但裴钢则作出一番独特的论述,他说理论上科学有一个所谓的客观标准,而且“越是到微观的科学,比如数学,大家的观点一样”,而上升到宏观层面时,“比如环境科学中讨论地球究竟有没有变暖,因地球变暖有小周期、大周期,所以往往争议很大。”裴钢说,“在这点上,已经接近文学了。”

  裴钢认为科学与文学的区别并非纯粹的主观与客观标准之分,在某些层面上是相似互通的。“科学和文学,是割不断的长河,是一条线上的几个点。”裴钢如是形容两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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