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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坛的雷达(杨光祖)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6月21日16:36 来源:文学报 杨光祖

  近几年,我曾先后撰写过三篇长文,阐释雷达先生的散文创作、文学评论,先后发表于《南方文坛》《北京文学》《黄河文学》《文学界》等杂志,其中《雷达论》一文长达一万多字,其中也有严厉的批评。文章刊出后,有朋友担心雷达会生气。我当然不做那样的想法,我知道雷达之所以成为雷达,自有他过人的地方。最让我心折的就是他特别愿意,而且还善于向青年人学习。多次在酒席上,他向他的博士生垂询一些问题,其实,那些问题他都知道,但他就是愿意多倾听年轻人的想法。每次见此情景,我都会想起华裔建筑设计师贝聿铭的一句话,谁如果能一直与年轻人在一起,他就永远不会落伍。

  话虽如此说,但《雷达论》的发表,我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后来他却发来一个短信:“极具个性的论说,无任何套话和陈言,发掘我之为我的特性,抓得很准,心有灵犀,看到深层,知我来去。实为有风骨见性灵的好文章。”今年我赴北京做“西部之光”访问学者,专程去看他。他很高兴,请我们吃饭。从他家出来,他握着我的手,说,光祖,你是懂我的。当时,我真的很感动。我那篇文章因为是急就章,很多地方说得不到位,自以为是的地方也多的是,但他没有一句责怪,依然如此垂青于我,我很感动。想到很多文坛大家,你稍一批评,就跳出来大骂,甚至想从肉体上消灭你,其失态之严重,出语之粗鄙,经常让人目瞪口呆。相较雷达先生,高下立见。雷达,真是有古君子之风。后来,《文学界》约稿于我,说准备出雷达专辑,我于是重新写了一篇 《富于穿透力的声音》。

  我一直认为,雷达是一位优秀的文学批评家。这种优秀更多地体现在它是“天生”的。很多批评家是通过勤奋而到达一定的水平,但雷达是顿悟性的。他从一出道,就很成熟。他具有难得的诗人气质,他在评论里显露的艺术直觉和诗性体验,应该说是他天禀的必然反映。尤其他的那种艺术直觉,是当代文坛少见的。艺术直觉是一个文学批评家最基本的素质,这是我一贯的立场。但这种素质也不是完全可以靠后天培养的,它需要那么一点天赋。这几年,随着学院派批评的崛起,似乎文学批评,是可以通过学院培养的。鲁迅说,从文学概论里走不出作家,其实,从文学理论里,也是走不出批评家的。很多作家认为批评家似乎谁都可以当得,只有他们作家需要天才。其实,这是很荒唐的浅见。优秀的文学批评本身也是创作,优秀的批评家本身也是作家。他们从来不是寄生物。贾平凹说,作家与批评家的关系是夫妻关系,老公忙来忙去,妻子唠唠叨叨,说这不好那不好,最后大家还同情妻子,又说,写出作品好比穿了件新衣裳,别人都说光鲜,批评家过来揭开面子,专门看里面有没有虱。(唐翰存《贾平凹印象》)这种表述某种程度上显示了作家的傲慢。

  一位具有艺术直觉的批评家,自然也是一位优秀的艺术家。雷达也未例外。他的批评文字之魅,是批评家里不多见的。而这也是他的批评能够走入广大读者心灵的重要原因。很难设想,一个连文字都写不通顺的批评家,他能写出优秀的批评文章,他能对文字有自己的深刻感受!雷达的批评不仅是优秀的散文,而且他本人也创作散文,已出版过散文选。我曾就他的散文写过一篇评论,在那里我说:“雷达的许多评论文章也可以归入散文的行列,他的评论本来就以文笔优美、感觉敏锐见长。在印象式评论家里,雷达无疑是非常优秀的。我曾经说过,雷达的评论不以思想取胜,而且也缺乏严密的理论思维,这也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共同特点。可他的评论,那种汪洋恣肆,文笔生华,绝不是一般的评论家所能企及的。《心灵的挣扎》《废墟上的精灵》就是两篇很有金石声的评论,也是相当不错的散文。发表15年来,就《废都》《白鹿原》数以千计的专著论文,超越此二文者,亦不多见。把评论当文章写,当美文写,本是中国传统,可在当下文坛学界,却几乎成了绝唱。许多人的评论,越来越高深,道貌岸然,不堪卒读,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如此评论却大为学界认可,捧为学术。而一旦将评论写成美文,似乎就有创作之嫌疑,而远离学术了,真是莫名其妙。”

  雷达在最近的一次访谈中说:“我的母亲对我影响最大。我三岁父亲去世,母亲守寡一生把我抚养成人。上小学前,她逼我每天认三个字,记不住不准吃饭。她是音乐教员,性格忧郁敏感甚至暴躁,但她对古典文学和书法都有很好的感悟力。她对我的影响主要是性格、气质、爱好上的。”雷达儿童时期的创伤性记忆,给予他过人的敏感、感受,使得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经常处于紧张状态,而且保持儿童般的好奇。而这正好是一位作家,或批评家最关键的禀赋。直觉,也是中外文艺理论家非常关注的一个话题,但也是人言言殊,很难道清的。我个人认为,直觉就是一种非逻辑、非概念的当下顿悟的思维方式,它不需要推理,可以通过部分而看到全貌,通过个别而看到整体的一种能力。古人说的,窥一斑而见全豹,风起青蘋之末,见微知著,即类此。

  雷达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个优势:“比较敏锐,能及时发现一些刚刚冒头的东西,不管是新作品还是新作家; 也许我比较富于艺术气质,在有些文章中,注意了激情之热,也兼顾了思维之光;……也许,我还有最后一个特点,就是不管出于直觉还是出于猜测,抑或出于职业敏感,似乎比较善于对新起的现象加以概括和命名。”对于新世纪以来的文学现象,那种急剧全球化过程中的大众化、消费化、商品化,雷达的感觉是敏锐的、直接的,也是迅速的。他可能不是目前国内此类理论问题的专家,也可能阅读这样的反思现代性或后现代的著作,不是最多的。但他的感觉是锐利的,一下子就进入了事物的核心。这往往是那些所谓的理论家所不及的。他们可能从理论上说得头头是道,但自己的生理、心理上依然非常之麻木。雷达是在现场的,他具有一种风起青蘋之末的预感。我们阅读他的文章,发现他对当下文学走向的熟悉,或者说对文学、文坛新生事物的敏感,和强烈的兴趣,都是很让我们吃惊的。他对当代文学的命名,如“新写实小说”、“现实主义冲击波”、“民族灵魂的发现与重铸”、“现当代文学是一个整体”等,都是被文坛、学术界承认的。

  雷达先生虽然已经70岁了,但他依然非常年轻,他的直觉还是那么敏锐,表达那么的富于诗兴,和激情。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我相信,雷达的文学创作、文学批评,将更达化境。中国文坛的雷达,名副其实,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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