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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的彩云(周凡恺)

——写在孙犁先生诞辰一百周年之际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13日10:22 来源:天津日报 周凡恺

  今年的农历四月初六,也即公历五月十五日,是一代文学大师孙犁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日。近几天,许多地方都在举办各种活动,重温孙犁先生的高贵品格所带给人们的精神力量,还有其清新独特的文字,所给予我们的警醒和温暖。更令人感慨的是,一些年轻人也在搜集孙犁先生的美文,并将其精华制作成语录和格言,在网上传播,这足以说明,孙犁先生的作品是能够跨越时代的,也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

  孙犁先生仙逝后不久,有位文友曾来电话发问:假使孙犁先生晚出生60年,面对眼下如此功利的文坛和社会,他会怎样做呢?记得当时我曾就此写一篇小文,说了某年在新疆布尔津看额尔齐斯河奔流时的感受——百川东去,唯额尔齐斯河向西再向北,最终归入了北冰洋。大河都有不流俗者,况人乎!我还引用了孙犁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彩云现于雨后,皎月露于云端。赏心悦目,在一瞬之间。个人之留存,其沉埋消失,必更速于过眼烟云矣。……彩云流散了,留在记忆里的,仍是彩云。莺歌远去了,留在耳边的,还是莺歌。”前日,在北京举办的孙犁作品首发式上,一位“80后”读者言称,孙犁活着时并未强烈地感到他的存在,故去了,却觉得老人依旧与我们相随。也就是说,孙犁当年对许多事物所作的冷静判断,均得到了印证,他的某些话,至今仍有警策之效。

  时常有人说起,眼下乃至今后的文坛,是否还会出现孙犁这样特立独行的人物。的确,滚滚红尘之中,谁都要经历这样或者那样的诱惑。文坛作为一个名利场,也不可能超然物外,这一点,古时候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中国是这样,外国也是这样。只不过现今流行的新拜金主义和极端消费主义,让某些所谓的文化人更加坐不住了,比以往跳得更高、喊得更烈罢了。我一向以为,人们追求更加富足的生活,有更美好的梦想本没有错,但将其作为唯一或者终极的目标,便可将酿成一场新的灾难。无谓的讧争,势必要劳筋骨伤精神,时光在争名夺利中飞逝,即便有万般的才华,也是于事无补。至于某些无聊之辈的无聊之事,更如烟云过眼,日后无非落得个笑柄而已。因此有人说,孙犁之所以能成为大师,不仅得益于他的天赋,得益于他深厚的学养和知识积累,更得益于他做人的准则。

  有人讲,我们每年都在怀念孙犁,可我们究竟怀念他什么?是那些已入化境的文章?是宠辱不惊的淡定?还是贫贱不移的精神与风骨?抑或是他非常简单的生活?生活本身是可以简单与质朴的,往往这种简单与质朴,更能让你抵达一种阔大的境界。可人们为何总是抛掉简单而独钟繁缛呢?或许是欲望使然。欲望这种东西,用对了地方,就是你前行的发动机,反之,也会让你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孙犁先生为我们留下的,恰恰是这种值得思考的东西。

  近日灯下翻捡孙犁先生各种版本的著作,有些篇什已精读十数遍。虽历经年,如今重读,仍有太多触动。其晚年短章,尤成大气象,可谓茅舍竹篱,自饶情趣,鸟语花落,均成化机。对纷杂世事,早已大彻大悟,常于冷眼旁观中,口出惊人之语,钟磬之音。而对各色人等,也是由小及大,要么深中肯綮,要么入木三分,警世之妙,尽在其中。我倒是觉得,无论是为文者,还是各种从业者,当多读读孙犁,虽不能日日反躬自省,亦应检身心于素常,最起码的一点,在信任已成为稀有之物的今天,干点真事儿,说些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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