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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抒雁:雁过留声(余玮)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22日10:05 来源:河北日报 余 玮

  雷抒雁简介

  雷抒雁(1942.8.18—2013.2.14),陕西泾阳人,当代诗人、作家。1967年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曾任中国作家协会第五、六、七届全委会委员,2012年5月任中国诗歌学会会长,并担任中国作协诗歌专业委员会主任。曾任《诗刊》副主编、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先后出版诗集《小草在歌唱》《父母之河》《踏尘而过》《激情编年》等,散文随笔集《悬肠草》《秋思》《分香散玉记》等。获得过各种文学创作奖,其诗作曾被翻译为各种文字发表于国外。

  雷抒雁:雁过留声

  2013年2月14日,带着深情,带着眷恋,71岁的诗人雷抒雁在初春悄然远行。这一天,是西方的情人节,而他的生日却是中国的情人节(七夕节)。

  许多人知道雷抒雁,是在1979年——— 这一年,他以一首长诗《小草在歌唱》蜚声诗坛。

  雷抒雁是时代进步的见证者,更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深情讴歌者。这些年来,他以饱满的激情、以诗的方式应和着改革开放的步伐,以刚健、清新的诗风写出了许多具有强烈时代性和人民性的优秀诗篇。雷抒雁对文字和诗歌一直心怀敬畏,他说:“诗像太阳,你只有努力向它逼近,但永远不可能靠近它……我的诗是从我的血管里流出来的。司马迁是我精神和文学的教父,而故乡的土地让我活得有自尊,让我性格上爱憎分明。我感谢故乡的热土,也感谢诗歌,让我的人生如此丰富。”

  雷抒雁:雁过留声

  □余 玮

  从“行吟诗人”到“教育家”

  “我出生于1942年,我是独生子。从我记事起,陕西泾阳家乡的夜晚,除了星月,就是一片黑暗。但是家的温馨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雷抒雁曾回忆说,小时候,晚上自己伴着昏暗的油灯,伴着母亲做针线活儿的身影,孜孜不倦地读书写字。他说,父母对自己最大的影响是正直、无私。他的童年时代是在泾河之畔的乡间田野度过的。牧羊人的桄桄乱弹、热炕头上的评书、乡间的秦腔戏……这些最早培养了他对文学艺术的兴趣。老祖母的一本佛经,启蒙了他幼年的文学思想。雷抒雁曾回忆说:“我很早就对古典诗词感兴趣,也喜欢民间的顺口溜和说唱艺术,因为它们具有一种美妙的韵律感。我母亲是佛教徒,虽是文盲,却可以把佛经从头背到尾。每次她读完后,都用红布包着那书搁在高台上。她不在家时,我就弄两床被子垫着,把它取下来自个儿读,都是押韵的,这是我比较早接触到的韵文。后来接触《诗经》,‘国风’中的诗所体现的音乐性,更让我爱不释手。所以在写新诗的时候,我不自觉地会讲究诗歌的音乐性。”

  雷抒雁在小学时就喜欢读诗,特别是古体诗。古体诗很有韵律感,读来朗朗上口,一种难以说出的快感便油然而生,也使他产生了跃跃欲试的创作冲动。许多次,他手里拿着自己的诗稿在语文老师的门口徘徊,就是没有勇气把它们交给老师。

  机遇,往往只给那些勤于奋斗的人“开绿灯”。雷抒雁在上初二时,遇到了令他终生难忘而且最终改变他命运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刚刚从陕西师范学校中文系毕业的刘煜升老师。这是一位热心的文学“向导”,时任雷抒雁所在班的班主任。这位与众不同的老师有他自己独特的教学方法,在语文课的教学上,他把课文与课本以外的文学知识结合起来。由于刘老师新颖而行之有效的教学法和自身深厚的文学修养,雷抒雁幼小的心灵迅速重新燃烧起了文学的浓浓火焰。在老师的帮助下,他的小小说《小羊倌》发表在《红色少年报》上———当时他不知道收到的5元稿费这笔“巨款”怎么用,只好到新华书店买了几十本书背回家。他的名字一时在全县传开了。

  1962年,雷抒雁考上了西北大学中文系,他从事文学写作的理想也逐步得以实现。在大学,他尽情遨游在中外文学的海洋中,孜孜不倦地吸收着人类文学的智慧结晶。学习之余,他继续坚持练笔,公刘的锋芒、艾青的深沉、李瑛的典雅滋养着他,土耳其的希克梅特、智利的聂鲁达、法国的艾吕雅、比利时的凡尔哈仑、西班牙的洛尔迦等有诗人的作品,为他打开了文学的另一扇窗口。

  1967年9月,雷抒雁大学毕业后适逢文革,就直接去了宁夏某部队农场接受“再教育”。雷抒雁真正穿上军装,是在1970年5月,他被分配在宁夏某师担任宣传干事。那时候他经常给报社写新闻报道,给基层部队整理宣传教育材料,给业余演出队写脚本,甚至还动手写过歌剧,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能比划一下。一年后,雷抒雁就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72年,《解放军文艺》杂志到雷抒雁所在的单位组织了一次笔会,此前曾在《解放军文艺》发表过报告文学《沙漠战歌》的雷抒雁应邀参加。那时在文革中被停刊的《解放军文艺》刚刚复刊不久,正在到处“招兵买马”,雷抒雁很顺利地借调到《解放军文艺》,一年后正式调入,担任诗歌编辑。

  1982年雷抒雁转业到地方工作,1993年被调《诗刊》任副主编,1995年被调到鲁迅文学院任常务副院长。雷抒雁刚到鲁院时只有一台破旧轿车,因为没有买汽油的钱,整天锁在车库里。当时学院的处境可想而知。雷抒雁一改诗人的儒雅,渐渐摸索出一套办学的经营之道。一年后,鲁院活跃了,有生气了,教职员工的生活水平随之有了提高。到了2001年,中宣部、中国作家协会决定把鲁迅文学院打造成我国的“文学黄埔”,长期举办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为已有相当名气的中青年作家“充电”。鲁院所设课程除开阔了学生思想和视野以外,还对学生进行文化胸襟和人文品格的熏陶,鲁院堪称是一面别具一格的文学教学旗帜。有人说,雷抒雁还应有一个“教育家”的头衔。他在鲁院的时期培养的几拨中青年作家,大多已成为各地文坛的领军人物,也为鲁院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

  “小草在歌唱”与六次“谢幕”

  文革期间,曾任中共辽宁省委宣传部干事的张志新怀着对党、对人民的赤胆忠心,反对林彪、“四人帮”的倒行逆施,被定为“现行反革命”,于1969年9月被捕入狱,遭受残酷的迫害。1975年4月4日,惨遭“四人帮”杀害,年仅45岁。1979年3月21日,中共辽宁省委为她彻底平反昭雪,并追认其为革命烈士。

  1979年6月7日,雷抒雁读了张志新烈士的事迹。“我无法坐下来工作,一种不可名状的愤懑郁积在胸口。像一匹困兽,我在笼子里逡巡。难眠的夜晚,去看望刚从广州搬来的两位诗友,议论的依然是张志新。人们的情绪在波动,隐隐约约感到一些东西在闪烁,还把握不准。那就是诗的胚胎吗?女主人用大杯的咖啡招待,黑色的酒啊,点燃的是心头的火!关了灯,却难以入睡,总是看到一个可怕的刑场,一摊紫血,一片青草。耳边能听到枪声,凄厉的枪声!回想那些年代,真想同天地一哭!写!爬起来,打开灯,铺展纸,正是6月8日凌晨1时。”

  那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世界已经进入梦境,只有他和诗醒着。雷抒雁在和“小草”对话,她向雷抒雁讲述着烈士的不平,雷抒雁痛苦地解剖着自己。雷抒雁在努力地挖掘“小草”这一形象的内在意义,寻找她内在的力量,从而使之成为一种艺术形象。

  一开了头,雷抒雁便收不住笔;围绕着小草,想象在驰骋。“我也惊奇那些词汇、警句怎样涌进笔底。近200行的长诗,很顺利,一口气写完,读了一遍,推敲了些地方,添了些枝叶,自我感觉很满意。躺在床上,已是凌晨4时。兴奋难以抑制,想唱歌,想喊叫,又想尽快读给谁听。早晨,抄出来,给两位同志看,得到的是肯定和鼓励。于是,我把它寄给了《诗刊》。”《诗刊》当即决定刊用,拟发于1979年第8期上。清校样打出之后,适逢一场纪念张志新烈士的大型诗歌朗诵会在北京中山音乐堂举办。《小草在歌唱》由中国煤炭文工团的青年话剧演员瞿弦和朗诵,没有配乐、没有伴舞。那一刻,全场寂静无声,只有演员低沉压抑的中音在诠释着诗句里隐藏的怒火与眼泪。悲愤的声音在偌大的剧场里回响,观众一阵阵唏嘘。有人在流泪,有人在啜泣。突然,阳光一闪,划破了乌云:“去拥抱她吧,她是大地的女儿,太阳,给了她光芒;山冈,给了她坚强;花草,给了她芳香!跟她在一起,就会看到希望和力量……”

  静默,而后是演员深鞠一躬,谢幕!此时,人们似乎才从遥远的、痛苦的黑暗里惊醒。随即是不息的掌声,人们从观众席上站起来,把掌声抛给演员。已经走进幕后的瞿弦和不得不再次走向前台谢幕。如此,出出进进,6次谢幕。在瞿弦和此生的记忆里,得到这样热烈的掌声与谢幕,大约是唯一一次。《文汇报》、《光明日报》第二天都对这场朗诵会进行了报道。《光明日报》的“东风”副刊快速地用了近一个整版发表了诗歌《小草在歌唱》。一首诗,一时间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作家铁马当年在监狱里读到这首诗,从诗里感知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铁马曾说,这首诗像一阵春风,报告着春天到来的信息。

  诗人程步涛回忆说:“1979年的一天上午,大家像平日一样,走下班车,走进办公室。刚坐下来,抒雁和我说,我昨晚写了一首诗,你看看。我还没看完一页,他又拿过去说,我给大家读吧。接着,便用他那带着陕西口音的普通话朗诵起来。那首诗就是让他名满全国的《小草在歌唱》。他读时,全办公室的人都一动不动地听着,读完了,大家依然一动不动。我看见抒雁眼中有泪光在闪。”

  在众多的政治抒情诗之中,唯独雷抒雁借用了“小草”这一意象,让容易空洞的题材亲切近人。这首近200行的长诗以精巧而自然的构思,深广而强烈的抒情,在读者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正是在这一年,雷抒雁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成了当时的第550号会员。不久,他的诗作获全国中青年诗人优秀作品奖。有人说,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是一声嘹亮的呐喊,为人们冲破思想迷雾助威,顺应了人心和潮流,被读者记住,被历史记住。

  2006年,诗人张同吾率中国诗歌学会代表团赴首尔出席第一届中韩诗人大会。在参观一家大型工厂时,张同吾向韩方一一介绍代表团成员,当介绍到雷抒雁时,一位韩国朋友用汉语喊出“小草在歌唱”!顿时让大家震惊:经典的诗能不胫而走,可超越时间与国度!

  以“站立”之姿“边走边唱”

  2010年5月29日,第13届国际诗人笔会将“中国当代诗魂金奖”颁发给雷抒雁。与会者纷纷向他表示祝贺:“这是实至名归。”雷抒雁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发表了情真意切的获奖感言:“诗有魂吗?有!人无魂,叫行尸走肉;草木无魂,叫枯枝败叶;诗无魂,只会是废品或垃圾。诗魂,其实就是人魂,是诗人灵魂的展示,是我们民族之魂的张扬。”

  雷抒雁曾说:“草以花的名义站在原野,树以果的名义站在山冈……我是以文字的名义站在纸上。”他多次谈到过对于文字的敬畏:“当诗不再将生活的尊严、庄重揭示出来的时候,它就立不住了。一个人当他为诗的时候,他就必须对人生思考,而不是把诗变成下酒菜。”在当下这个物欲膨胀、信仰缺失,甚至不少人把写作当做文字游戏的转型期,雷抒雁在写作中所秉持并倡导的“站立”之姿、“敬畏”之姿,显得尤为的重要。

  雷抒雁把写诗的历程当做灵魂熔铸的历程。他说:“一个人写诗写成什么样子,往往是他自己的修养、情感和理念所决定的。我觉得一个大诗人,他的胸怀和志向也应该是大的。有爱心,有同情心,以之来抚慰全人类,献给大自然,这是一个诗人应该具备的素质。”

  每逢国家发生大事,雷抒雁都及时用政治抒情诗呼应,紧跟着时代,思索着人生,引领着诗风。他的政治抒情诗从不假大空,而是把自己写进去,有着独特的个性,具有特别的领悟力和穿透力。要认识雷抒雁,不能光看《小草在歌唱》,还要看他的《春神》、《父母之河》、《掌上的心》、《踏尘而过》、《悬肠草》、《丝织的灵魂》等作品。只有这样才能看到一个全面的雷抒雁,才会发现他不光会写长篇政治抒情诗,也会写精炼、唯美、富含哲理的诗。事实上,政治诗在他的创作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曾有人评价,雷抒雁是一个政治性很强的诗人,白描认为,与其说他政治性很强,不如说他责任意识、使命意识很强。雷抒雁写诗,并没有刻意去追求哪一种题材,一切都是由生活决定的。他这样描述自己的状态,不断地生活,不断地工作,不断地思索,不断地创作,简单说就是“边走边唱”。他的写作与改革开放是同步的,如果说有什么写作变化,那就是对人生的理解与时代更为贴近。

  晚年,雷抒雁研读《诗经》,最终完成了一部近40万字的《诗经读本·国风》,全新解读“一个民族从远古发出的第一声歌唱旋律”。雷抒雁视《诗经》的吟唱是我们这个民族最初的心跳,他本想调整一段时间,接着译写“雅”和“颂”。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无多,与时间赛跑,希望能跑在时间的前面,让自己的生命内容更充实、更饱满,然而命运之神似乎故意要让他留下一些遗憾,最终还是不肯多给他时间,世人再也无法看到他译写的“雅”和“颂”了。

  2003年年底,正当雷抒雁创作力旺盛之时,单位组织例行查体时,他被查出患有直肠癌。“那些日子,躺在药味浓重的病床上,我想得很多,想到生,想到死。”最终,雷抒雁想到了那一句话:“一定要活着!”出院后,他去过三峡,去过神农架,去过新疆大沙漠,去过自己想去的许多地方。有一回,雷抒雁在四川绵阳参加一个活动,他和当地一位三年级的小学生一起栽下了一棵纪念树。他在牌子上写了一句话:“要活着。”这话是说给小树的,也是说给他自己的。他说,我们要在生活中经历许多幸福,同时也要经受苦难的磨炼。但绝不能在苦难面前低头和畏缩,要准备克服一切困难,健康地活下去,让肉体活下去,更要让精神活下去。

  手术后的10年间,他仍以一颗真正的诗人之心,抱病继续关注国家的改革开放大业,关注民生疾苦,新作频频问世。

  “三不堂”主人的爱与责任

  雷抒雁的书房斋名为“三不堂”。所谓“三不”,即“不害人、不媚人、不怕人”,这是雷抒雁给自己确定的做人准则:“不害人就是要正直,不欺负任何一个人,无论他有钱还是没钱,更不会因为某人年轻或者贫困就去欺负他。不怕人就是,无论你多大的官,在你面前,我都是要讲真话的。不媚人,我不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巴结人。做人应该有自己的标准,也许我会生活得很困难很痛苦,但是我会活得很真实、很坦然。到老的时候,我不会流泪,不会后悔。我要为自己真实地生活。”

  雷抒雁晚年身体一直很虚弱,但是他对诗坛的新动向始终保持着敏感。2012年3月,他为某小学的儿童诗集撰写评论时提出恳切的期待:“孩子的写作,应该保持它的原生态,像蓄满水珠的云朵,让雨点自己降落。我读过许多孩子的作品,明显经过成人的所谓‘修改’和‘加工’。你感到那雨水像是‘人造雨’,极不自然,不时露出成人的‘马脚’。”

  爱之深,责之切。他一度痛陈部分诗人缺乏健全的人格和强烈的责任心、使命感,缺乏厚实的生活和真情的投入,缺乏思想的深度和力度;对于流行一时的“网络体”、“微博体”诗歌,他指出这跟跳迪斯科一样,想怎么扭,就怎么扭,跟读者所要求的好诗是两回事。他曾经这般告诫同行:“用墨写的诗,斧头也砍不下来!写诗需慎重啊!”

  2011年10月,一次旧体诗词研讨会在京举行。这是一次隆重的诗学盛会,有两位部长和两位上将端坐在主席台上,还有几位将军坐在台下头排座位上。主持人向大家介绍了各位将军和首长,却未介绍与会的诗人和诗歌理论家。轮到雷抒雁发言时,他将准备好的发言稿放到一边,正色地说:“我先说几句题外话,今天是什么会?是诗歌会又不是军事会议,介绍那么多将军而不介绍诗人,岂不是喧宾夺主?本来没有什么尊卑贵贱,在诗的面前一律平等,以诗论高下。可是你们弄这么个主席台,按官职排位,这还是研讨诗吗?”一语惊四座,得到诸位诗家的赞同。这时,他笑言不设主席台,大家圆桌围坐促膝相谈,更亲切更自然更和谐。

  文学评论家冯立三说:“雷抒雁出身陕西农家,从小刻苦读书,绝顶聪明,那是黄河的水、黄土高原养育大的,有西北汉子的气势。抒雁重情重义,与人肝胆相照,直面人生,非常有创造性,不甘人后,有非常强的自尊心,非常英雄主义的一个人。他很正直,看不惯,一定会讲。”

  在作家周明眼里,雷抒雁是个乐观主义者。他生性正直、热情、坦诚而达观。即使他不幸患上重症,仍能采取“既来之,则安之,然后战胜它”的乐观态度。从来不谈论他的病、他的痛,总是泰然处之。实际上他一直在默默地同病魔作斗争。“只要有他在,大家就觉得热闹,觉得和谐、愉快。凡在人群中,他总是有说有笑,气氛活跃。”

  “古人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高雅!但我易一字:‘不可居无书。’真正不厌弃你的朋友,是图书;真正使你变得高雅和有用的朋友是优秀的图书。”雷抒雁曾言自己的居室,书之外,少有长物。桌上、几上、厨上、床上,随处都有书。入睡之前,睡醒之后,都是读书的好时间。雷抒雁写字愿意写毛笔字,看书喜欢看线装书。他说,洋装书、精装书拿在手里,像一块木板、一块砖头,而线装书拿在手里,轻柔,隽秀,带着一股墨香,有文化品位。看线装书,使人靠近历史,能看见作者的生存状态。手抚一卷线装书,尽管没有校点,他反而觉得更过瘾。

  2013年2月14日凌晨1时31分,北京协和医院。雷抒雁那异常敏锐、异常活跃、异常深刻的头脑停止了思考。去世前几天,他特意和中国诗歌学会常务副会长韩作荣交代了学会的工作。雷抒雁去世的消息传开,在文学界、诗歌界和众多读者中引起震动。网友们说:“用自己的一生来充实大家精神后花园的人值得尊敬。”“别了,西去的路上,还会有诗,还会有歌唱。”“30多年过去了,我仍能记住他的诗。”

  初春的北京,滴水成冰,格外寒冷。“犹未送春归,却送君先去。调瑟无歌泪已流,更著风和雨。小草碧如丝,倾诉千家语。我恨天公不惜才,痛失蓝田玉。”作家李一信悲痛难抑,含泪填词《卜算子·悼抒雁》。诗人峭岩笔醮悲泪成联:“抒胸吐胆血沃文坛成巨擘,雁过留声泪溅草木警世诗。”诗人高平则感喟:“雷抒雁/我的好兄弟/只要中国还有诗歌/你的名字就不会被人遗忘/只要人间还有春天/你的小草就不会停止歌唱。”

  雷抒雁的夫人马利为丈夫亲笔写下挽联:“光光溜溜来潇潇洒洒活,坦坦荡荡写从从容容走!”20个简简单单的字概括了诗人浪漫却不失傲骨的一生。鲁迅文学院送给雷抒雁的挽联“大雁去矣声犹在;小草萎兮春又生”,仿若诗人仍陪在人们的身边。

  “雁过留声”,雷抒雁走了,这只冲天之雁留下的诗的精神还在,雷抒雁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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