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抒雁：小草在歌唱(洪烛)

　　我上世纪90年代初在《诗刊》第一次跟雷抒雁一起开会时，还算青年诗人。现在也人到中年。这些年记不清多少次跟雷抒雁一起参加诗歌活动，虽喊他雷老，却觉得他仍有一颗童心。

　　雷抒雁那一批老诗人是新时期诗歌的开路者或清道夫，作为后起的诗人，我们理应对先行者致敬。

　　雷抒雁是时代造就的诗人，与时代共呼吸共荣辱。其实这也是屈原开创并由杜甫集大成的中国诗歌传统：大诗人要有一种领风骚领潮流的人格力量。自上世纪70年代末到整个80年代，文学承担着思想启蒙的责任，诗人作家是民族魂。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因运而成为那个特定时代的“天问”，质问历史，拷问灵魂。

　　上世纪80年代诗歌有几大高峰：朦胧诗高峰，86诗歌大展高峰，雷抒雁《小草在歌唱》所属的主流诗歌也创新高。至少“三高”吧。奇峰并峙，各美其美。不知道雷抒雁怎么看朦胧诗？忘了问他了。

　　每一代诗人都有每一代的特征。雷抒雁是属于80年代的。而80年代是永恒的。20世纪80年代，在几千年中国诗歌史中也是醒目的。

　　《小草在歌唱》是一个时代的绝唱，勇立潮头，拉开了中国新时期思想启蒙运动的序幕。得天时，地利，人心，因而广泛流传，成为新时期诗歌史开篇之际无法绕过的标志性建筑。其对中国诗歌流向的拨乱反正作用，类似于五四新文化运动中郭沫若的《凤凰涅槃》。

　　雷抒雁曾是领风骚者。几千年中国诗歌史，就是一代代大诗人各领风骚几百年或几十年或几年组成的。更新换代越快，说明诗歌的急行军愈演愈烈。

　　我欣赏所有有贡献的诗人。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是那个时代的心灵史。他的诗歌属于洪钟大吕，直抒胸臆。很明显的80年代审美特征。作为我们更年轻的诗人，则不得不考虑到广大更年轻读者的审美趣味，风格力求多元化。

　　雷抒雁的散文随笔也很有特色。尤其重读《诗经》后写的专著，有思想，有文采。是他晚年的一道风景。

　　以下是我写给雷抒雁的小诗，致献在他的灵前——洪烛

　　《小草的怀念》

　　小草没有嗓子

　　是喜欢小草的人在歌唱

　　小草没有耳朵

　　是小草喜欢的人在倾听

　　小草不小

　　经历再多的沧桑也不老

　　小草不老

　　几辈子的事也忘不掉

　　当年的小草

　　如今比树高

　　当年的歌手

　　忽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