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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翔:江月知人念远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1月16日10:20 来源:天津日报 南翔

  读《参考消息》,看到转载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一篇文章,标题颇为耸动:《莫斯科:传统家庭走向崩溃》,内容表述为,因为生活水平提高(难度同时也加大),观念变化带来的青年人打拼职场,大家庭风光不再,以及不婚主义和离婚普遍,俄罗斯的社会学家惊呼:“首都普通家庭的生活正在偏离正常的轨道!”

  这篇文章引言中强调,现在儿童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并不幸福,他们难得见到终日疲于奔命的父母,鲜有机会在祖母怀中撒娇,走亲访友的次数相当少。

  这里提出幸福的概念,不是一个金钱可以拢括,还应该有两个重要的方面,一是家庭包括大家庭的其乐也融融,二是亲朋好友的互探互访、时相聚诉。

  家庭的问题且按下不表。独生子女带来的家庭日趋缩小,也是无可奈何,如海外张五常惊呼的,中国面临的将是一个没有兄弟姐妹乃至叔伯姑堂表亲的社会。

  如是说来,朋友、同学、同事和邻居的相互关爱、守望,乃至情同手足,就绝非可有可无。考察一下朋友、同学、同事和邻居的关系,朋友是一个大概念,亦即它可以拢括同学、同事和邻居。真正朋友的关系——且无论同性还是异性朋友,一般说来,其间的亲密度超越了一般同窗、职场乃至邻里。现今,同学一般最容易发展为朋友,同事则要么成为朋友,要么形同陌路,第三种形态也是存在的:仅仅为同事。

  最不易大面积磨合成朋友的,是邻里。

  于是人们往往怀念以往的街坊,记得我小时候在赣西铁路一个单位长大,望去尽皆平房,邻里不仅可以互串,出门的时候,要么不锁门,要么将钥匙寄放在邻居家里,供家人回来方便取用。那时候,虽非家徒四壁,但大都家中菲薄,却是不争的事实。邻里有何财产,那也是旁人洞若观火的,一波接一波的运动袭来,财产本身并非荣耀而是斗争的目标啊。

  楼房阻隔了邻里的互串与亲近,是部分事实,却并非全部;现实的人际存在源自社会变化了,包括经济与生活方式的变化,家庭缩小、工作忙碌、闲暇时间多掷在影视、上网、郊游而不再是串门儿上头,等等,都是因由。既然家庭日趋缩小,那么把邻里变成朋友吧,哪怕是很一般的朋友,我们的生存福利指数就会大大得到提升。你想想邻里能够成为朋友,则朋友的圈子就可以不断放大,那真是路人皆友、四海之内皆兄弟啊。

  查建英的《八十年代访谈录》有篇作家阿城的访谈,阿城在美国的一次经历给我留下了拂之难去的印象:“在美国我有一次深夜开车车坏了,停在路边自己修,一会儿有辆车开过又倒回来,下来个人问我要帮忙吗?我一看是个很瘦小的女人,就说谢谢不用,你一个人下车很危险啊!她居然对我的后半句没听懂!”我后来将这个细节转述给一个大学校友小殷,小殷20多年前远嫁并移民美国,她颇有同感并讲述自己的一次经历,那次老美老公驾车,她在副驾上看风景,路上遇到一辆停在道旁的小车,老公嘟哝了一句:那辆车出事了。车速很快,说话间已然擦身而过。原以为错过了也就过去了,没料到,车子前去10多公里,老公找到掉头道,又匆匆折了回来,这时候,始发现那辆因故停在路边的车,已有好几辆过客的车停住帮他(她)了。

  这个例子给我印象深刻,是因为我也经常开车。若是忘了带手机,心中就不免惶惶然,窃想,路上千万不能抛锚或剐蹭,不然路边既找不到救援电话(深圳偌长的滨海大道就没有一个救援电话机),也几乎不可能有谁会停下来过问。有次到北京昌平,我和的士司机皆不知中国政法大学校园在哪,于是我摇下车窗,恭敬而大声地询问路人,很快被司机制止,他解开自身的安全带道:北京人谱儿大,不能在车上问路。说着,他径直下车朝路人走去。

  我在车上问路,自知不礼,其实也是出自一种教训,有次驾车在珠海空旷的马路边,下车问路,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女子,我车还没停稳,她就惊慌地快速摇头绕我而行。由是看来,主要是心存戒备,形成了我们包括邻里进一步相帮相知的屏风。

  我当然知道,即便西方,邻里也不是可以乱串门儿的,去朋友家也要预约。我想说的是,那种邻里之间、路人之间,可以不过分戒备,以邻为善、以邻为友、以邻为爱……则是无论何种社会、何种居住环境都渴望与需要的生活形态。

  准此,则我们的邻里之间,会多一份舒缓,少一点焦虑;多一份坦诚,少一点戒备;多一份亲切,少一点陌生;多一份关爱,少一点冷淡……久之,美好的邻里关系定格为我们的习惯、氤氲成我们的氛围、沉淀为我们的文化,那是多么好。

  秦观有句:江月知人念远,上楼来照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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