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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歆耕:作家的“一声叹息”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1月26日11:25 来源:新民晚报 陈歆耕

 

  我因有幸忝列评论者的票友之列,常常自我诘问:有无一些基本的评判规则和标尺,让我们在辨别文学作品质地时省一点心?比如,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近期《上海文学》重新刊登了莫言的《小说九段》,瑞典汉学家马悦然特别喜欢莫言这篇有点像微型小说集成的小说;由于喜欢,自己也创作了一篇《小说九段》,刊登在随后的《上海文学》上。这一期的《上海文学》将莫和马的同名小说都刊出来,使得我们有可能同时看到两篇小说并做一个比较。要比较,就牵涉到一个评判标准问题,你凭什么说谁的好,谁的差?或温和一点说,谁的强,谁的弱?

  请允许我先暂不作评判,先来寻找一下那个让人头疼又让人无法回避的“标准”问题。有时候,某些问题到了冬烘学者和喜欢“弯弯绕”的评论家那里,需要一整本的专著来回答也不一定说得清楚。诸如文学何为?作家何为?批评家何为?从现代到当代,大伙儿还在讨论。还讨论,证明这类问题并没有形成基本的共识。其实,如果我们换一种思维方式,有的问题大概可以简化到用一句话或几个字就能说清楚。

  近日,因参加常州“高晓声研究会”的成立大会,读到了一些有关高晓声创作情况的资料。高晓声在一本短篇小说的序言中讲了一则寓言故事,他用这则寓言故事来表达他对文学和作家职能的理解。故事的题目叫《摆渡》,大意是说——

  有四个人到了渡口,要到彼岸去,其中一位是作家。摆渡人说:“你们每一个人,谁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分一点给我,我就摆;谁不给,我就不摆。”其中三人分别拿出了自己的“硬通货”给摆渡人,他们都顺利上了船。最后轮到作家开口了。作家说:“我最宝贵的,就是写作。不过一时也写不出来。我唱个歌儿给你听听吧。”摆渡人说:“歌儿我也会唱,谁要听你的!你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唱一个也可以。唱得好,就让你过去。”作家就唱了一个。摆渡人听了,摇摇头,不让作家上船,篙子一点,船就离了岸。

  这时天色已浓,作家又饿又冷,想着对岸家中,妻儿还在等他回去想办法买米烧夜饭吃,他一阵心酸,不禁仰天叹道:“我平生没有作过孽,为什么就没有路走了呢?”摆渡人一听,又把船靠岸,说:“你这一声叹,比刚才唱的好听,你把你最宝贵的东西——真情实意分给了我。请上船吧!”

  ……

  作家发自内心的“一声叹息”感动了摆渡人。这则小故事太妙了,一语道破文学的真谛,也就是说一部作品中有没有那“一声叹息”,高下、好差立分。回头再来读莫言的《小说九段》,他的这篇小说不仅仅如马悦然所说的表现了莫言超常的掌控语言的才华和能力,关键其中是有“一声叹息”的,而老马那篇缺少的就是这种东西,因此只能视作游戏文字而已。我想,不用我举更多的例子,就莫言来说,他的中篇《透明的红萝卜》之所以好,不仅仅因为使用了童年视角,用童年视角写小说的多了,关键是浸透了一种童年的心灵记忆创伤,是有“一声叹息”在里面的。而他有的小说则缺少那个“一声叹息”,或“一声叹息”被大大地稀释了。

  当然,高晓声这则寓言故事所写的作家的“一声叹息”,具体到某部作品也是有程度不同之分的。如果“叹息”递进到“一把辛酸泪”,大概境界又不一样了。有兴趣的朋友不妨用这个简单的“标准”来衡量一下你读过的或正在读的作品,看看是不是能悟出一点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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