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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无幽意,清风有激情——话剧《董必武》观后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4月11日10:15 来源:中国艺术报 欧阳逸冰
话剧《董必武》剧照话剧《董必武》剧照

  他的脚步和同代开拓者们一道,踏出了艰难而光荣的历史之路,而历史,又把他和同代开拓者们凝聚成了历史的自身。

  他从风华正茂的秀才,到德高望重的革命先驱,或为辛亥革命马前卒,或为共产主义燃星火,或策杖二万五千里,或樽俎折强权,或联合国宪章上秉笔签名,或共和国高法上履职院长……虽未必地动山摇,自谦为“随人治岭与治河” (见董老诗《九十初度》 ) ,但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牢牢地铭记在人民心中。

  近日,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话剧《董必武》在京城公演,再次掀动起了人们对他的深深怀念。如果说这部话剧的演出始终沉浸在热烈的氛围中,那么,首先应该是仰仗着人民对他的真挚敬爱。

  武汉人艺也正是以这样真挚的敬爱之情,精心创作了话剧《董必武》 。

  严谨的文学结构与灵动的历史空间

  可以揣测剧作家面临这个重大创作课题时的多向思考:写主人公的编年史?抑或选择主人公的某一段重要的人生经历?写历史转变涡旋中的主人公,还是写主人公在历史转变涡旋中的决定性行为?如果选择了剧名《董必武》 ,剧中实写的却是董老在1947年上海的那一段,如何避免其成为《董必武在上海的48小时》呢?

  难在这里,妙也在这里:“戏剧不是告诉我们一个人的一生的故事,它得把那人放在一个局面里,拴上一个扣子,等到扣子一打开,整个那人就变得清清楚楚了。 ”托尔斯泰把戏剧如何写人的奥秘就这么简洁形象地说破了。 《董必武》正是这样的例证——

  全剧故事发生的地点是上海马思南路的中共驻沪办事处,时间是这个办事处撤离前的48小时。而时代背景正值解放战争的初期,蒋政权张牙舞爪,风云难测的时刻。董必武领导的中共驻沪办事处真如汪洋中的一条船,时时都有被险风恶浪吞噬的危险。剧作家选择这样的尖峰时刻(即托尔斯泰说的“扣子” ) ,其意既是真实地表现历史风貌,更是塑造主人公的需要,“人从虎豹丛中健,天在峰峦缺处明” ,正所谓“烈火炼真金” 。这就决定了剧本的文学结构必须是严谨的紧凑的,戏剧情节必须是尖锐的波折的。剧作家在“1947,撤退”的大扣子下,设计了5个小扣子,编织镶嵌在一起,使之构成了一幅突破一座花园洋房和区区48小时时空局限的波澜壮阔的时代画卷:

  围困办事处的副官林水生突然闯入,致使主人公董老首次出场,即从容平息冲突,愈加显示了其临危有静气,大智大勇的气度和强大的人格魅力;

  叶莺送出办事处声明,揭露反动派的阴谋,隐含林水生的帮助,并由此插入叶莺身世与黄麻起义,其中叶莺的父亲牺牲前将女儿托孤于董老,深刻挖掘了主人公坚定的革命意志源于自身的命运与先烈,与人民的命运早就熔铸在一起,如大地一样深厚,如江河一样长远,这就是主人公崇高形象的根底;

  黄炎培的造访,勾连出陪都重庆时代,董老在国民参政会上凛然正直,义正词严,怒斥污蔑,在维护党和抗日军民光辉形象上,他既有奋不顾身的勇气,又有敏锐尖利的斗志,更有斩钉截铁的果敢;

  董老夫妇生死相托,何莲芝的一句“我是你生命的一半,你是我生命的全部” ,让人们在他们纯洁高尚的爱情中惊叹主人公情感世界的美丽;从一只手电筒引出董老长征时,与前妻、红军战士陈碧英告别时感人至深的场景,而何莲芝的“介入” ,让人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你是我生命的全部”的真正含义,那就是对先驱者的敬重超过了个人的情感……这些丰富而纯净的碧波从另一个角度映照出主人公可敬可亲可爱的形象,以及触手可感的心灵热度;

  巧妙转移党的经费(黄金) ,致使反动派气势汹汹的搜查变成了一场闹剧。而董老的阳台告别则是那么豪气冲天,荡气回肠,让人听到的不是一个人的语言,而是历史前行的铿锵脚步。

  也就是说,以上海马思南路的48小时的短兵相接为“经” ,以此前20年的革命斗争为“纬” ,把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和当时的解放战争连缀在一起,成为主人公的广阔背景,使董必武的艺术形象更加具有历史感、时代感和生命活力。主人公自谓“打补丁和龙套” ,而剧中显示的却是补天和创造。正如董老在《挽陈毅同志》所写:“皓月无幽意,清风有激情” 。

  导演舞台语汇的严密逻辑与挥洒自如

  笔者十分推崇黄定山导演的精心佳作《张之洞》 。“诗词讲求意境,没有意境不能成诗词。戏剧同样需要意境,无意境不能成戏剧。意境决定着戏剧格调的品位,决定着戏剧内涵的深浅,决定着戏剧魅力的强弱……面对历史的长河,没有诗人般的感受,也就不可能创造出历史剧史诗般的戏剧意境。 ”如果说《张之洞》独特的戏剧意境创造在于“异境合一”和“同空分割”的手法,那么,在《董必武》中,又大胆创造出了“实境生虚”的手法:

  第八场,董老夫妇深夜谈心,生死相托,皆为对方着想,相持不下:

  董必武:不行,你必须离开!

  何莲芝: (毫不退让)离不离开你别问我,你应该去问她! (拿出一只旧手电筒放在桌上)

  董必武: (意外)手电筒? (无言) ……

  何莲芝:对,问这只手电筒的主人——红军女战士陈碧英,你的战友陈碧英,你的前妻陈碧英!

  【音乐】钢琴

  董必武: (捧起手电筒深情抚摸)碧——英!

  何莲芝:你跟我说, 1932年,你在江西苏区担任中央党校副校长的时候,毛泽东同志介绍年轻的汀州市委宣传部长陈碧英来到你的身边——

  就在这时,陈碧英出现了,她竟然是从这座花园洋房的楼梯上跳跃着走下来,笑嘻嘻地开口就叫:“董校长,你好! ”继而,便是董老夫妇叙述长征的“那时” ,而陈碧英则表演送行的“当时” ,主人公董老则跳进跳出,竟然在这座花园洋房的实境中挥洒自如地表演1934年的长征路上……观众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完全理解夫妇交谈中所呈现出来的这场虚幻的“实境” 。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文学剧本所设定的,让全剧构成“一幅突破一座花园洋房和区区48小时时空局限的波澜壮阔的时代画卷” 。

  然而,这样“实境生虚”的手法却是有着严格限定的。在表现即实情境时,一丝不苟地遵循现实逻辑,不可随意“生虚” 。譬如,在第二场,为分化敌人,董老邀请围困办事处的副官林水生吃晚饭,林水生折服于董老的高尚人格,答应了。这时,舞台灯光转暗,洋房布景转动为房后花园,两人走到露天餐桌旁进餐。这与后来陈碧英的“随意”上场迥然不同。导演舞台语汇的这种严密性、逻辑性,以及“实境生虚”的挥洒自如,形成了属于自己的叙述方式。

  或许,这又是如马尔库塞所认为的,艺术的本质不在于内容,也不在于纯形式,而在于内容变成了形式。

  当然,这出话剧和任何艺术品一样,精益求精是无止境的。譬如,陈碧英送别的那场戏,师生之情、战友之情代替了夫妻之情,台词拘谨,未能给主人公形象增光;重要配角林水生本应颇具观赏性,但是,着墨含混,面目模糊,无益于显示主人公在隐蔽战线的特殊贡献。

  人民敬重董必武,历史铭记董必武,话剧《董必武》符合人民的愿望。为此,艺术家们一定会继续进行坚持不懈的努力,把这部戏打磨得更具有历史的深蕴,让主人公成为话剧艺术长廊的不朽形象。

  我们完全有理由这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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