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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于是之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3月21日09:34 来源:人民政协报 童道明
3著名表演艺术家于是之
 3 1994年,于是之和童道明在紫竹院公园合影
于是之晚年每日看望的一棵大槐树于是之晚年每日看望的一棵大槐树

  ■阅读提示:

  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在给戏剧下定义时,用了“卡塔斯”这个词,这是音译,我们常把它意译为“净化”。与于是之交往,就有“净化”的效应。

  一次,我问是之老师:“表演艺术家和演员这两个称谓你更看中哪个?”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演员”。他名片上印着的头衔就是“演员”,他有本书,书名也是《演员于是之》。于是之把演员的职业看得很神圣。他那篇题名《一个演员的独白》的文章里说,演员创造的形象应该是“可以入诗,可以入画”的形象。

  我有时觉得,于是之的形象就是“可以入诗,可以入画”的。

  我问过于夫人曼宜大姐:“老于在‘文革’中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曼宜大姐说:“他常常独自去天安门广场,坐在那里流泪。”

  何冀平女士当年无奈地离开北京人艺,含着眼泪递交辞职报告,而于是之含着眼泪签字放行。此情此景,也是“可以入诗,可以入画”的呀。

  于是之生命的最后几年,是在协和医院的病房里度过的,我照例每年的大年初三去看望他。他已经不会说话,甚至没有了表情,但有时我能看到有泪水从他的紧闭着的眼角溢出。

  2012年纪念北京人艺建院60周年期间,北京电视台的王淳华导演来到了于是之的病榻前,她握着老于的手,说了一些我们听了也会感动的话,泪水又一次从于是之的眼眶里流了出来,无法控制自己感情的王淳华快步走出病房,在走廊的一角嘤嘤哭泣了起来。

  前苏联作家高尔基也爱流泪,我写过一篇散文,题名《流泪的高尔基》,我喜欢流泪的高尔基,我也喜欢流泪的是之。

  我和于老师交往多起来是在他退休之后的20世纪90年代初。那时他住在紫竹桥西南侧的一个居民楼里,我住在官园桥。他有时打电话约我聊天。我们就在紫竹院公园碰头。有一次一直聊到了中午,老于说:“走,到我家去吃涮羊肉!”

  走上了紫竹桥,老于指着大桥南侧的一棵老槐树说:“你看,这棵槐树该有两三百年的树龄了。可以想象一下,当年,拉煤的工人,从门头沟往北京城里送煤,走到了这里,他们一定会在这棵大树底下歇歇脚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流露出了对这棵树和在这棵树下歇脚的人的深情。

  几年后的1994年5月7日,也是在于是之老师家里,我们作过一次认真的对话,他又一次与我说起了那棵老槐树。他说:“我家门前,有草坪,有树……我就经常去看它们,一天不去,仿佛丢了朋友,没去看望它们。离我家一箭之地,有一棵两三百年的大槐树,静静地看吧,真是要读啊。”

  我常常遐想于是之与那棵大槐树“相看两不厌”的景象,要知道这也是“可以入诗,可以入画”的呀。

  现在,于是之走了,大槐树一定很寂寞,因为再也没有人每天像看望一个朋友那样地去看望它、亲近它。在这个浮躁的年代,讲一讲于是之与大槐树的故事,像是在讲一个童话。

  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在给戏剧下定义时,用了“卡塔斯”这个词,这是音译,我们常把它意译为“净化”。与于是之交往,就有“净化”的效应。我常对人说,当我和于老师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希望自己要更真诚一些,更干净一些。因为与他交流,你一定想要先把自己心灵上的灰尘抖抖掉,否则就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的。

  于是之去世一年了,人们还想念着他。中国曾经有这样一位演员,他用他的艺术,他的品行,给演员这个职业带来了尊严,给我们这个世界增添了一抹亮色。他就是演员于是之。

  (作者系著名翻译家、戏剧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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